道:“大相國寺塑佛祖金身,向來用的都是純金,絕不會用泥塑再刷金漆的民間方法,然而這尊佛像,雖用的不是陶泥,也是常見的黑銅。
”
“在黑銅外再疊一層金漆,掩人耳目。
”
兩個和尚已經呆滞住了,司道玄越過他們走上前,用帕子沾了一點黑銅粉末。
“你怎麽看?”楊蘿問道。
“方才他們說,雍王捐了香油,為大相國寺塑佛像。
”司道玄道。
楊蘿點點頭,“此事隻怕與雍王脫不了幹系,這麽多的黃金,都去哪裏了呢?”
成人肩膀等高的佛像,隻有薄薄的一層漆金,內裏所有的黃金都不翼而飛,這麽大一筆財富,究竟是被誰昧了呢?
楊蘿偏頭去看司道玄,他會意地點頭道:“此事我知如何做。
”
楊蘿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好,看來今日此行并非一無所獲,那交給你了。
”
楊蘿擺擺手一溜煙跑遠了,把這個爛攤子甩給司道玄料理。
司道玄自然沒有什麽好顧忌的,将佛像扣下之後,先進宮去見皇帝。
皇帝近來頗覺龍精虎猛,大多數時候都是張淑妃伺候在側。
盧新風對司道玄道:“煩請陳大人稍候,陛下此時還未起身。
”
今日休沐不必早朝,皇帝自然也不必早起,但是內室裏傳來的靡靡之音卻彰顯着皇帝并不是還沒有起。
司道玄道:“我候着便是。
”
盧新風點了點頭,瞥了眼內室,心頭頗覺古怪。
近來皇帝夜夜臨幸後宮,太醫請平安脈也沒查出來皇帝有什麽問題,那道士進獻的丹藥也驗過,确實是補藥,對身體也無害,也不知為何突然就夜夜笙歌起來了?
皇帝穩坐江山多年,如今四海無事,想要及時行樂也未必不可能。
然而盧新風還是覺得奇怪。
待到日上三竿,裏頭的動靜才歇了。
盧新風進去伺候皇帝洗漱穿衣,半晌之後,張淑妃已經穿戴整齊出來了。
司道玄垂下眼簾執手行禮。
張淑妃轉頭看他,眼中欲語還休,終究隻是點了個頭,什麽也沒說就走了。
盧新風出來喚司道玄進去。
皇帝已經坐在龍案後,精神勃發,瞧着比從前更加神采奕奕。
司道玄把大相國寺發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禀報了。
皇帝眯起眼睛,“你的意思是,雍王可能貪墨了?”
司道玄道:“此事事關重大,暫未查明真相之前,微臣不敢斷言。
”
皇帝沉默了片刻,問道:“那依你之見,此事與雍王是否相關?”
司道玄依然說不知。
皇帝被他這幅古闆的模樣氣笑了,擺擺手道:“罷了,你新官上任知道什麽?此事交給你去查,務必将真相給朕查個水落石出。
”
司道玄道:“微臣遵旨。
”
皇帝落實了此事後,又道:“北燕來朝,希望能與咱們在騎射上較量一番,雖說北燕之人個個馬背上長大,但咱們大梁也不能示弱,三日後,朕要在京郊獵場舉辦圍獵,屆時你與定安縣主同去。
”
“定安騎□□良,未必會敗給北燕,但事成之後,我希望她,能消失得幹幹淨淨,陳卿,你可明白?”
司道玄跪下磕頭,掩住眼中的神情,道:“微臣明白。
”
皇帝滿意的趕走了他。
司道玄回到陳家米鋪,卻見楊蘿給一個小孩子遞了一袋米。
小孩道了謝,匆匆忙忙跑出去了。
陳掌櫃嘆氣道:“縣主啊,雖說您如今是我們公子未過門的媳婦,但是咱家的米鋪也經不住這麽造啊,如今米價這麽貴,這個孩子都來買過多少次了!”
上次,楊蘿給這個小孩十斤米,這才多久沒見,這個孩子手裏的十個銅闆,已經連一兩米都買不到了。
楊蘿覺得蹊跷,問道:“掌櫃,按道理說,卞尚書年初的時候已經開倉放糧,而且如今是五月,江南的第一批糧應當已經收成入市,為何如今的米價,不降反增?”
陳掌櫃嘆了口氣,道:“縣主有所不知,卞尚書說的發糧,十斤有一斤能發到我們這邊來,就算是燒高香了!”
楊蘿道:“這麽說,其實你們并沒有收到糧?”
陳掌櫃道:“可不是嘛,如今的糧價已經是年前的兩倍了。
”
楊蘿思索着,突然櫃臺邊傳來一陣喧鬧。
“怎麽可能?這一吊錢是足額的,絕不可能少,我看你們就是店大欺客!”
小二連忙道:“您可不能這麽說,您瞧這秤,秤了就是差十文!”
楊蘿快步走過去,拿起秤仔細看着刻度。
一吊錢的一百文,可是秤上顯示的刻度卻不足一百文。
楊蘿眼皮一跳,對小二道:“抓一把銅闆出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