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像
在家中偷了兩日閑,楊蘿迎來了一位意料之外的客人——刑部尚書張懷仁。
彼時楊蘿被玉青壓着在自己的嫁衣上縫兩針。
隻是她又并非李君慈,這雙手握得了重逾千斤的繡春刀,卻捏不住輕如鴻毛的繡花針。
聽得張懷仁來了,楊蘿把嫁衣塞進玉青手裏,忙出去見客人了。
張懷仁身量不高,和喜歡蓄胡子的其他官老爺不同,他老是将胡須刮得幹幹淨淨,頭發也一絲不茍地梳起,顯得幹脆利落。
楊蘿先朝他行了禮,“張大人。
”
張懷仁聞言轉過身來,上上下下地掃視着楊蘿,如狼顧鷹視。
楊蘿任他打量也不生氣,笑道:“大人請坐吧。
”
張懷仁依言坐下,道:“縣主好膽識,旁人若見了老夫,就是不怕也說不出一句話來。
”
楊蘿坐在他的另一側,笑道:“我又不做虧心事,自然不怕鬼敲門,張大人來,我歡迎還來不及呢。
”
張懷仁道:“既如此,我也不同縣主拐彎抹角,直接開門見山了。
”
張懷仁将一張帕子包裹的東西放到桌上,打開系帶,半根被折斷的銀針靜靜地躺在手帕上。
楊蘿眉心微動。
張懷仁道:“縣主可還認得此物?”
楊蘿道:“不認識。
”
張懷仁也沒生氣,隻是道:“此物是我在滅門案那戶人家裏拾得的東西,縣主不覺得眼熟嗎?”
楊蘿道:“似乎……與徐員外頭顱中取出來的那根銀針相似。
”
張懷仁道:“不錯,我向錦衣衛調閱了卷宗,這半截針,與造成徐員外之死的銀針形制、材料乃至工藝都十分相似,可以斷定出自同一人之手。
”
“所以,張大人覺得,滅門案與徐氏案是同一個兇手所為了?”
張懷仁搖了搖頭,道:“神醫十三針已被陛下關在牢裏,時間上對不上。
”
“但此人必然和神醫十三針脫不了幹系。
”
楊蘿挑眉道:“大人有懷疑的對象了?”
張懷仁道:“尚未。
”
“但老夫有一法子可以引蛇出洞,還請縣主能幫老夫這個忙。
”
楊蘿沒有即刻答應,摩挲着指尖,道:“大人怎麽會想到來找我呢?”
張懷仁道:“老夫看人的眼光向來很準。
”
答非所問,但楊蘿卻會意一笑,“大人或許還不知道此事會牽扯出什麽,大人還願意查下去嗎?”
張懷仁道:“無論是誰,老夫都絕不會任由兇手逍遙法外。
”
-
玉青告訴楊蘿,大婚之前,男女雙方都要去大相國寺祈福,這是多年以來京城的習俗。
于是五月的最後一日,楊蘿約了司道玄一起去上香。
大相國寺如今香火還算旺盛,但也就是今非昔比了。
皇帝改信道教,加之之前在大相國寺遇刺之事,如今的大相國寺,已然不比從前。
二人信步走入大雄寶殿,隻見兩個和尚正擡着佛像往神龛裏擺。
楊蘿瞧着這尊佛像隐約有些眼熟,等到兩個和尚滿頭大汗地擺完了,她才走上前去問候。
“二位師傅,如今青天白日的,怎麽擺上佛像了?”
高的和尚道:“施主有所不知,自從上次浴佛節陛下遇刺,這尊佛像便摔壞了,送去工坊重新鑄造之後,今日方才送回來的。
”
楊蘿瞥了一眼佛像。
當時運輸佛像的是兩個小和尚,楊蘿記得那佛像和兩個小和尚一般高,怎麽如今的佛像和這些大和尚的肩膀等高?
楊蘿問出了心中的疑惑,高和尚答道:“阿彌陀佛,是雍王殿下慈悲心腸,像大相國寺捐了不少香油錢,為佛像重塑金身。
”
楊蘿仔細端詳了一會兒,走上前去摸了一把佛像的腿。
高和尚吓得臉色發白,道:“施主,您這可是對佛祖大不敬啊!”
楊蘿沒有理會高和尚的發言,反而神情愈發凝重,轉頭問司道玄:“有刀嗎?”
司道玄滞了片刻,從懷裏摸出一把匕首,在楊蘿驚詫的眼神裏把匕首遞給她。
楊蘿隻是随口一問,沒想到真有,但此時也不是追究這些的時候,她拿過匕首開始刮佛像的金身。
高和尚連忙去阻止她,“施主,損壞佛祖金身可是大罪,您快住手吧!”
楊蘿溫柔卻不容置疑地推開了高和尚的手,道:“師傅且瞧着。
”
楊蘿往同一個地方刮了好幾刀,純金的金片掉落在地,刮掉一層之後,黑漆漆的內裏顯露了出來。
楊蘿把匕首插回鞘中,頭也沒回地丢回司道玄懷裏。
楊蘿指着這黑色的面對高和尚道:“師傅你瞧,這是什麽?”
高和尚和矮和尚對視一眼,從彼此眼中都看到了震驚。
楊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