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探
深夜裏,楊蘿去見了曹景樂。
雖說已經判了流放,但還未上路,如今他還關在诏獄裏。
楊蘿帶了酒來。
曹景樂看也不看她一眼,道:“你來做什麽?”
楊蘿道:“我來瞧瞧你,隻當提前為你踐行。
”
曹景樂嗤道:“若不是你,我也不至于落到這個下場,你如今在這裏貓哭耗子做什麽?”
楊蘿揭開酒封,幽微的酒香瞬間溢滿了整個牢房。
楊蘿道:“我并非是同情你,你如今落得如此下場,完全是咎由自取。
”
曹景樂被激得大怒,大吼道:“你一個皇帝鷹犬,懂什麽忠義孝節,不過是趨炎附勢的蛆蟲。
”
楊蘿并沒有着急反駁,隻道:“你覺得我不懂,可我卻覺得你不懂。
”
曹景樂錯愕地看着她。
“難道陳緻沒有和你說過,你選的這個時機是錯的嗎?”
曹景樂頓時語塞。
“陛下正信重王首輔,此時此刻告發他,無異于以卵擊石。
”楊蘿晃着酒瓶喝了口,微微皺眉,“這卓家的酒有些難喝,有負盛名啊。
”
楊蘿放下酒瓶不再飲,道:“你既是楚家的人,那咱們就來聊聊楚家的事。
”
“你應該知道,你的父親有一位自小就被拐子拐走的妹妹,楚家傾盡全力找尋,卻也難覓蹤跡。
”
曹景樂微微皺眉,警惕地盯着楊蘿,“陳年往事,你提起這個作甚?”
楊蘿道:“楚家女其實并沒有出京城,拐子不過是利用燈下黑,讓你們誤以為她已經離京,天南地北再難尋到。
”
曹景樂心頭咯噔一跳,“你是說……”
楊蘿點了點頭道:“她被一戶人家買下當了童養媳,膝下育有一女,因不滿前夫家暴主動和離,帶着女兒淨身出戶,這些年靠漿洗縫補養活自己和女兒。
”
“因她被拐帶之時年歲太小,隻記得自己姓楚和乳名,和離之後便将女兒也改姓楚。
”
聽到此處,曹景樂手腳戰栗,“你的意思……是說,我還有……親人……存活在世?”
楊蘿颔首道:“你若是想見到他們,就要保重自身,如今你所呈的罪證雖不足以令王之敬伏誅,但王之敬倒臺的那一日,卻是可以将他釘死在恥辱柱上。
”
“你想活着見到那一日嗎?”楊蘿一字一句道。
曹景樂直直地盯着楊蘿道:“當然。
”
楊蘿一擡手,一小包藥粉便捏在手指間。
“這是一包假死藥,服下可令人七日無心跳呼吸,與死人無異,七日後便會醒來。
”
“你是個聰明人,應當知道怎麽做。
”
曹景樂半信半疑道:“我怎麽知道,我‘死’後能不能再醒過來。
”
楊蘿道:“信與不信全在于你,我會為你安排好其他的事情,送你回江南避一避風頭,旁的事情,你便不必再插手了。
”
“那你說的,我的親人呢?”
“隻要活着,你們總有再見面的那一天。
”
曹景樂服了假死藥後,楊蘿向皇帝報了他畏罪自殺,王之敬聽聞他已死,還特地來到诏獄探查他的屍體,确認确實死亡之後才離去。
楊蘿一直在忙着善後之事,待到刑部來将楚南筝借走,她才知道,京城最近發生了一樁大案。
玉青提起此事覺得瘆得慌,道:“就是在姑娘您和郡主去玉顏齋那日,就在坊市裏,有一家四口人全都被殺了,還被砍去頭顱,死無全屍,那血流了一地,實在是慘烈。
”
滅門慘案令人心驚,京兆尹府不敢接這樁案子,隻能依照流程轉交給刑部。
刑部走了四五趟現場,依然查不出什麽蛛絲馬跡,而據鄰居說,這家人實在是古怪得很,搬來此處十年有餘了,一直深居簡出,鮮少和鄰裏走動,底細也不甚清楚。
而且約莫半個月前,這家的男主人——一個鶴發童顏的老頭離開了家中之後,便再也沒回來了。
這樣的無頭兇案竟然發生在天子腳下,皇帝震怒,責令刑部嚴查。
刑部的話事人張懷仁是個幫理不幫親的鐵面閻羅,公私分明,向來不涉朝堂黨争,持身中正且無親無故,深得皇帝信賴。
隻是為人太過古闆守正,不通人情,是個實實在在的孤臣。
楊蘿倒是很佩服此人的為人,有這樣的人在,說明這個朝廷還沒有爛到底。
倒是這個案子發生的時間太過蹊跷了。
偏偏這件事發生的時候,王蘭和拓跋明珠先後出現在玉顏齋,阻止她離開,而且發生地,就在玉顏齋附近,若說這兩件事沒有聯系,隻怕是小孩子也不會信的。
但是,這一家人究竟有什麽古怪之處,才能讓拓跋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