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深深量了她幾眼,妹妹今日這身妃色斜襟薄裳襯得人比平日更甜俏,肌膚宛如荔枝果肉一般白皙……原來早已長成大人了。
“喜歡嗎?”他忽将目光投向了湖面,意味深長地問。
季蘅賣乖倩笑:“多謝兄長。
”
“不必謝我,這些荔枝歸根究底是謝容允為讨好袁二公子準備的。
”甄堯說,“你若喜歡,就該親自去跟他道謝,或能吃到更多。
”
笑容從季蘅的臉龐驟逝,掃興得甚至有些食不甘味:“那我不喜歡了。
”
已經咽進肚的沒法再吐出來,她隻好把所剩的最後一顆,讪讪還回了翡翠杯裡。
無甚意義,但至少能表明自己的态度。
哎,便是塊石頭也該被捂熱,甄堯則陷入了短暫的沉默。
他這個妹妹,堅決、果毅,時常犯犟,但好在會審時度勢,顧全大局,很少叫人下不了台。
唯獨對袁熙的态度,卻是異常反感,恨不得把“避君三舍”直接亮在臉門上。
費解啊。
甄堯撓了撓鼻翼,企圖掩蓋住情緒中的憂慮和茫然:“這就吃飽了?”
季蘅倒直言:“我害怕眼下收到的饋贈越多,将來付出的代價越大。
”
“傻丫頭,兄長還能因為幾顆荔枝把你賣了?東西是我帶來的,那賬也該算在我身上。
”甄堯輕歎氣,言不由衷道,“至于袁熙,你不願見,就不見吧。
”
不知不覺,日光開始西斜,天地間慢慢披上朦胧柔和的暖調,成群的水鴨子浮在碧湖,偶有松鴉成群,栖在高高的樹頂。
久久,季蘅忽開口:“我最近喜歡上律曲,可以請襄玉坊的琴師到家裡授業嗎?”
“看中誰了?”
“白楚夫,你應當認得他。
”
甄堯驚疑她的難得誠實,微揚眉:“他譜的曲确實動聽,隻不過……若是真心喜歡,就随你。
”
“好,那我也答應你了。
”
“答應我什麼?”
季蘅用帕子簡單收拾了果皮和核,笑說:“邺侯夫人的壽宴我會出席,并乖乖跟在阿嫂身後,優優待到結束,絕不給你們惹事生非。
”
甄堯面上含愧,有種被看穿的羞恥感,笑着掩蓋自己的尴尬:“那我就放心了。
”
大約申時,他又出甄府,回到了襄玉坊。
隻見袁尚正醉醺醺地倚着二樓的勾欄,右手倒幹淨一壺美酒,并肆意地朝着樓下扔起纏頭錦和玉質酒籌,放聲大笑:“今日諸位潑的酒,皆由本将請了!”
醉生夢死的人群中,他的部下蘇遊站起身,高舉酒盞,領着大夥兒朗聲唱和:“多謝少将軍恩惠!”
甄堯的臉上閃過一絲鄙薄,但很快,收斂起對這位公子的真實态度,擺出副奉承的嘴臉,打躬作揖,然後才走進廂房。
“……你哪能落于人後啊!”韓循正往謝容允的杯子裡倒酒,哄他多喝,“咱們這位大富商不曉得又坑騙了南越人多少奇珍異寶。
”
謝容允自然推脫,邊朗聲:“少空口污蔑,我的買賣一直如假包換,童叟無欺!”
“許諾給我們帶的大象、孔雀、能言鳥在哪!”焦觸把盞,也在旁歪纏,“還有,能歌善舞的夷族美姬呢!”
袁熙擡起笑眼,任他們胡鬧。
“好哇,正事卻不見你們這般積極。
”甄堯悠閑走來,并睨了焦觸一眼。
焦觸聽出話中深意,連忙擺手:“趙姬就要開嗓唱曲了,勿談公事,勿談公事。
”
“你那是聽曲嗎?”對面的魏諷拿起酒端子指向他,奚落道,“上回,分明直勾勾盯着人家的琵琶——骨!”
“愛美之心,人皆有之。
卻不比在坐的幾位,假正經,佯作正人君子。
”
“诶,你們吵歸吵,可别牽累我。
”袁熙笑嗔,邊抖抖袖子,親手為甄堯舀了盞美酒,“這是襄玉坊新上的木樨釀,喚作秋濃,就如其名,繞口纏綿,很是不錯,都快嘗嘗。
”
那邊的謝容允大約被吵得頭疼了,無奈接下韓循遞的酒,一飲而盡。
韓循這才滿意地回到座席,并對身邊的魏諷說:“那焦幼淵可從沒說過自己是正人君子啊。
”
“哈哈,還是子順懂我。
”
“好,他不是,你不是。
你們啊,皆為不畏權貴的說客,不過,也是那見異思遷的宵小……”
聞此,謝容允拿起果盤裡的一隻梨,砸向胡言亂語的魏諷:“多吃少食。
”
“讓他說!遲早折在那張破嘴上!”衆人哄笑。
而甄堯懶得參與他們的唇槍舌劍,顧自朝袁熙敬了杯茶水:“明日邺侯夫人千春,内子、家妹共将赴宴,屆時還請公子多多照拂。
”
“當真?彌……彌娘也去嗎?”
“小妹自己答應的,還能有假麼?”
袁熙得了意外之喜,臉上浮現出難抑的笑容,連忙與之碰杯,浮一大白:“好,那是自然,我一定好好關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