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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7 堂吉诃德如是說(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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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弗奧被人從監禁區帶了出來。

    他的手腳全在拘束器裡,沒有被植入控制芯片。

    一種特别優待,但并不是因為他身份特别。

    在最後的時刻裡,委員會對一切資源都非常吝啬。

    他翻不起什麼風浪了。

    所有人都知道這點。

    就連弗奧自己也清楚,所以委員會就沒再費那個精神。

     負責押送他的人走在運輸車兩邊。

    他們都假裝很輕松,但是弗奧知道他們正在聆聽。

    這兩人的耳朵都很大,是一種末年出生的人——也就是大擠壓突破最後安全邊界後出生的嬰兒——所獨有的器官特征。

     那不是自然的演化,随便計生部門承不承認。

    在大擠壓的邊界還未到來以前,群星毀滅之聲已使得許多人精神失常。

    他們不得不設計一些臨時裝置來解決問題,但在照料嬰兒的問題上又變得更加複雜了。

    沒有真正的技術問題,一切都是成本問題。

     對于弗奧自己,他的年紀恰好比那末世正式到來的那一刻早了一點點,因此他隻使用一個簡單的外挂裝置。

    裝置在他的逃亡過程中壞過很多次,他做了非常粗糙的修補,如今像個鐵絲與合成布織成的半截帽子,就兜在他那瘦長憔悴的腦袋上。

     按照管理規定,委員會本可以剝奪這個裝置。

    他們沒有這樣做,因為确保弗奧的思維完好更有好處。

    不過,技術人員還是對這頂帽子做了恰當的改動。

    它仍然能保護弗奧不受宇宙噪音的傷害,可同時也屏蔽了一切安全頻率裡的聲音。

    即便說話的人就在他旁邊,這暴徒也什麼都不會知道。

     但是他們都能聽見他的聲音。

    他無意義的呓語,或是有心的傾訴。

    永恒。

    有時他們聽見他念叨這個詞,像在念一段無用的咒語。

    螺旋般的永恒。

    颠來倒去的永恒。

    并不存在的通往終點的道路。

    宇宙之夢潮湧起落。

    能抵達的永恒并非永恒。

     不是每個精神主義者都如此不可理喻。

    大多數人在被捕後會有機會同倫理委員會交談。

    他們的言辭,無論是否幼稚、天真或狂妄,至少神智清醒。

    他們不是遊離病人。

    弗奧也不是。

    醫學檢測的結果證明他是思維健全的。

    或許針對他的長期審訊使他産生了紊亂,不過,隻要沒有器質性病變,一切都可以接受。

     他們帶着這個呓語不斷的人去了第六卷積擴張分析室,也就是通常被計算中心的人叫做“藍房間”的地方。

    一間充滿燈光而又永遠昏暗的設備室。

     這一天是早就決定好的,關于最後一個精神注意者的神經上傳和原質銷毀,時間安排已精确到了原子秒——雖然,原子活動的可靠性已不同于末世以前——計算中心和倫理審查委員會仍然在盡力保持秩序和規範。

    他們有義務這樣做,對于剩下的所有人而言,維持最後的秩序已成為一種重要的支持,證明他們仍在正确的路徑上,在尋找終結前的逃亡之道,而非無意義地空轉。

    他們必須做。

    因為那是全部人的最後的願望,或者說,最後的人們的全部願望。

    從效益的标準而言,它既是偉大的,也是正義的。

     隔音門一層層打開。

    弗奧被送了進去。

    整個程序并不複雜,他們把他安置在四十七号上傳台上,扣上拘束帶和傳感器。

    柔性材料很快下陷,把他包裹在暗灰色的内質裡。

    這囚徒沒有抵抗,而是睜着眼睛凝視上方的聲波分析器。

     分析器上的藍色圖形正在跳動,按照切分器的顯示規則變幻和漲縮。

    按照制造它的人的觀點,這些變換體現着切分器此時此刻的思想狀态(如果那東西确實有思想的成分)。

    僅從圖形表現而言,它看起來确實像是活的,一團泵動的器官剪影,一個轉動的眼睛,或是遊動的薄鳍。

     可是,事實上,這一切全出于觀者的想象。

    計算中心偶爾會向外來的參觀者展示這些分析器,用以佐證他們的研究進度尚在把控當中。

    在必要的時候,他們會解釋這些圖形代表的數學、神經學或是語言學意義,但是沒有任何證據能支持這些闡釋。

    切分器運行的規律還未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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