認仆從确有很多想法。
此人,從小被不老者放置在封閉的藥艙裡浸泡,完成改造手術,然後接受訓練,從未被授予過一個帶着發音的名字。
然而一旦雅萊麗伽把語言的甘露潑灑到他身上,他的學習速度卻比伊還要快得多。
在最初的一小時裡,伊隻能用最簡單的句子和詞彙表達想法,而這仆從卻能用口哨聲吹出一首小調,并且發出一段對她相貌、體态與尾巴的完整評論。
雅萊麗伽對雄性是很有見識的,但也為此人的天賦感到稀罕,因為他實在是個徹徹底底的下流胚子。
那段話她自然不會告訴伊,并且也不許仆從向任何人提及。
升降梯到達頂端後,迎接他們的是一個如同透明般的房間——如同,因為牆壁和地闆都像水波那樣蕩漾着,而在他們的頭頂是升降起伏、吹奏演唱的雕像樂隊,以及正在虔誠禮拜的人群。
他們無疑正是在廣場底下,在那些看似厚實的金屬地闆下面。
“如何?”仆從問雅萊麗伽。
“不錯的模拟環境。
”雅萊麗伽說,“我會考慮在自己的地方弄一個。
”
“你還有自己的地方?”
“如果你讓不老者出現,我就考慮讓你瞧瞧那裡。
”
伊又憂心忡忡地望着她。
他不贊成她的許諾,但仆從也隻是含糊地露笑。
“我隻是先帶你瞧瞧這東西。
”他有點無可奈何地說,“不老者們自有他們的安排。
如果他們要見你,也許等一會兒他們就會從地闆上冒出來。
”
“地闆上?”
“是的。
有可能。
我的創造者們無所不能——這麼說或許有失客觀,不過他們的确神通廣大。
如果你要用你這把漂亮的小刀割開他們的喉嚨,你會發現他們的身體變成水,變成光,變成許許多多的孢子。
你肯定無法戰勝他們。
”
雅萊麗伽不置可否地走上前去。
她從人群與雕像的腳下穿過,來到那安放戰車的高台下。
此時岩石高台好像是六片透明薄膜所圍成的,上頭擺放的機械可以從底部一覽無餘。
雅萊麗伽望着這輛戰車——塵世裡把它叫做魔鬼的戰車,而如果翹翹天翼站在她旁邊,她一定會對這艘小型穿梭機指指點點,指出它和那些飛往門城的棄嬰船是多麼相似。
它們用的材料或許不同,因此“戰車”呈現出一種斑斓的暗虹紋理,但設計的雷同之處卻如此一目了然。
它極盡纖薄的闆材、線條分明的折角,以及毫無分叉的整體結構,似乎顯示設計者對模仿折紙有一種奇特的偏執。
在戰車底部靠尾端的地方,她還看見兩個完全陌生的簡單字符。
不是她認識的任何一種文字,也不是曾經出現在門城那封墨點信的落款。
她對着那兩個字符打量了一會兒,終于收回目光。
“滿意了?”仆從問,“上頭可有你想要的東西?”
“我想要的是不老者們的答疑。
我聽說他們戰勝了這輛戰車的制造者。
”
“顯然,否則如今廣場上的不會是這輛戰車,而是兩個世界的唯一主人的塑像。
”
“你們知道這位主人長什麼樣?”
仆從用胸前多餘的布把臉蒙上了。
“我就這麼清楚。
”他回答,“在這屬于活人的世上,誰能知道亡世的主子長什麼樣呀?”
“把不老者叫來。
”雅萊麗伽要求道,“叫他們聯絡我,或者給我他們的聯絡方式。
”
“他們會在自認為合适的時候找你。
”
“那要多久呢?”
“這正是問題所在。
”仆從說,“他們預言過寒霜之家會派來探子,還會有可疑的人來打探這些戰車的事。
為此,他們訓練了我,還有另外的幾十或幾百個我,還保證會定期賜予我們力量。
在起初确實如此,他們每隔幾年便派人來,在最後一次時他們暗示說也許會在必要的時刻動用我們,把我們派去寒霜之家——可是,上次他們聯絡我是一百多年前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