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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1 蓮舟邁往獄火(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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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枯,呈現出烤焦般的黑黃色。

    邊緣魆黑而翹起,成了天然的舟舷。

    當羅彬瀚坐進來後它危險地下沉了一些,而最終卻穩住了。

    羅彬瀚不由感謝同船的兩名乘客都很輕。

     他把阿薩巴姆放在蓮心靠後一點的位置,自己則盤腿坐在前端,盡可能保持葉面的平衡,然後問阿薩巴姆該怎麼辦。

    阿薩巴姆用她不變的态度說:“順着水流。

    ” “請給水流。

    ”羅彬瀚禮貌地說。

    他用腳尖點點前面的河水。

    那倒不是說水流真的一點也不動,可是水太輕緩,不足以把如此沉重的蓮葉帶出枯蓮叢的糾纏。

    他們隻能在原地載沉載浮,等着漲潮或别的什麼因素幫忙。

     阿薩巴姆稍稍坐起來一些。

    她的頭發融入葉面,順着植物經絡的走向延伸,一直抵達蓮葉的邊緣。

    随後這些細長的陰影擴散開來,變得有竹竿粗細,全都如影子般貼附在葉面上。

    這些細直條狀的陰影對稱地分布左右,總計八根,末端則在蓮葉中心的位置彙合。

    那交點處的葉面稍稍朝上擰起,形成了一個半球狀的扭結。

    羅彬瀚用手碰碰它,發現這漆黑的構造能夠自由地向左右兩邊扭動。

    而當他這樣做時,整片蓮葉也在水面晃動起來。

     他詫異地松開手,伸長脖子朝葉外張望。

    這時他發現那些延伸到葉沿的細條陰影實際上并非單純的顔色,它們從隆起的蓮葉邊上穿了出去,末端扁平,猶如一層葉狀的膜鳍,一直伸到黑黃的河水以下。

    像從蓮葉上長出來的八條細腿。

    當羅彬瀚試着扭動那蓮葉中央的扭結時,這八根細長的影竿便同時在河水中劃動,使得整片蓮葉飄蕩起來。

     “這都行?”他扭頭對阿薩巴姆說,“你能直接變個飛機嗎?” 阿薩巴姆說:“順着水流。

    ” 羅彬瀚隻好開始研究那個古怪的,像由許多繩條編織起來的扭結。

    他試着把它左右扭動,結果蓮葉在水面上團團打轉,完全不得要領。

    直到加菲建議他試試上下提壓,羅彬瀚才弄清楚怎樣讓蓮葉的八條“腿”從河裡擡起來。

    他練習了一陣,很快便駕馭娴熟。

     那些影子組成的細竿,盡管外觀纖弱無力,實際卻堅固而鋒利。

    羅彬瀚隻需搖搖扭結,河面上那些糾纏擠塞的枯蓮叢便紛紛斷裂,雜亂地飄在水上。

    他們這艘古怪的蓮葉船很輕松地推開雜物,沿着河水漂流下去。

    那體驗是奇怪但又有趣的,羅彬瀚忍不住一下下按着扭結,發現它是如此靈活,不但能前進和後退,也能通過傾角而自如地橫移。

    他試着把蓮船往岸上開,但靠近兩岸的河流都奇燙無比,即便坐在蓮葉上也不堪忍受。

    他隻得盡量把蓮葉船保持在河中央,然後順着水流往前劃動。

     那看似簡陋又誇張的構造卻表現出了令人驚歎的便利性。

    羅彬瀚操縱着扭結,竟然感到一種很不合時宜的興奮。

    他喜歡劃船,從很久以前就是——但到底時多久以前?某段童年記憶一下閃現進他的腦海中:某個夏季,因他如今已忘記的某些原因——可能隻是他父親的臨時邀請——他和周雨曾一起在山中渡過暑假。

     他已無法想起那是座什麼樣的山,隻記得漫無邊際的翠綠與嘈雜不朽的蟲鳴。

    在山峰西面有一道溪流,從山腰段的石灰岩洞窟中發源,中途穿過充滿侵蝕痕迹的岩峽,最後彙入一片蘆葦遍生的青色湖泊中。

    他們不知如何擁有了一艘船,是木頭打造的搖橹船,漆面掉得很嚴重,但羅彬瀚很快掌握了怎麼去開。

     他和周雨曾經坐上那艘船,穿過侵蝕得千奇百怪的岩峽,最後在夕陽中抵達蘆葦湖。

    那時太陽的火焰燃燒在湖面,煥發出豔若霓虹的瑰麗光芒,蜻蜓與水蠅高高低低地飛舞,猶如滾滾不盡的漆黑濃煙。

     那景象讓他多麼着迷。

    他記得自己松開撸柄,興奮地大喊大叫,就好像征服了整個世界。

    周雨就坐在船頭,無疑也是愉快的。

    但沒有羅彬瀚那麼興奮,他仍然安靜地坐着,拿着手裡的一樣東西。

    那東西也在夕陽殘留的烈焰中閃爍,像黑煙之下的一粒冷星。

     那東西——某種小小的、燦亮的金屬制品——似乎已被周雨拿了一整天。

    一個星期。

    或是整個夏天都在羅彬瀚的眼前時隐時現。

    可對于那東西的原貌,他卻再也想不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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