試圖和這兩個奇怪的生物交流着實花費了他們一點時間。
盡管羅彬瀚覺得雅萊麗伽完可以用教他聯盟語的方式“同化”這兩位奇怪的異族,雅萊麗伽卻沒有馬上這麼幹。
羅彬瀚有點費解地詢問她理由,雅萊麗伽隻說這是個安考慮,然後讓∈去它們做詳細的檢查。
她的反應讓羅彬瀚意識到,就連雅萊麗伽也不知道這兩個奇特生物的來曆。
它們的能力與危險性都尚不分明,因此荊璜的白繩牢牢捆着他們,根本不讓雅萊麗伽接觸。
椅子腿的四條細肢被紮在一起,脖子則緊貼身體綁住。
讓它隻能看見一個方向的事物。
起初它大喊大叫了幾句,後來便吓得一句話也不敢說。
“折疊椅子。
”∈評價道。
羅彬瀚其實有點想笑,可那似乎又不大厚道。
他隻好把∈從自己身邊趕開,盡量不去看他那位“遠房親戚”,而是觀察着它旁邊的章魚。
相比起椅子腿,它被綁得更加嚴實而可笑,每一條觸須都被白繩嚴嚴實實地朝上固定,吸盤朝向它自己的腦袋,那讓它看起來簡直像朵含苞待放的菊花。
羅彬瀚原本擔心它會像先前那樣散成一團不可捉摸的薄霧,可它卻沒這麼做,直到∈把它和椅子腿放進一個管狀隔離艙内,捆着它的白繩才自動松開,從底座上的一個小孔裡溜走了。
繩索剛一松開,章魚馬上變成了那團五顔六色的薄霧,緊跟着白繩的路徑靠近細孔。
它在距離孔口數公分的位置被攔住了,某種無性的屏障擋在那兒,讓它沒法跟着白繩一起離開。
“噢噢,磁性納米分子。
”∈說,“果然。
”
“啥玩意兒?”
“它是個納米機器人,應該說是一群。
沒在它體内找到控制芯片,多半在旁邊那個身上。
”
∈沖着章魚隔壁的椅子努努嘴:“碳基生物,輕度改造。
它體内有個磁性信号箱,我猜那是指令器。
不過它倆可不能離得太遠,否則就沒法控制了。
”
“那會怎樣?”
“我怎麼知道?我又沒拆開檢查過。
你想試試?一個手術就能把那箱子取出來。
”
羅彬瀚和∈一起看向椅子腿。
它在他們的視線下神經質地抽搐着。
羅彬瀚差點以為它是癫痫發作,但∈信誓旦旦地向他保證這隻是對方的生理構造在高度恐懼時産生的自然反應:它比羅彬瀚有更多的神經回路,更複雜的神經内激素分泌,因此它的情緒體驗與知覺敏感性都要比羅彬瀚豐富得多,吓到抽搐對于它的生活而言再自然也不過。
聽起來确實讓羅彬瀚感到良心受到了撫慰,但最終任何手術與解剖都沒被執行——荊璜對這個方案沒有表現出絲毫好感。
他隻是不耐煩地催促∈,讓他“快點教會這兩個東西說人話”。
那是個在羅彬瀚看來十分枯燥的過程,關着薄霧的艙内不停閃爍着微光,同時還有一種穩定的嗡嗡聲。
∈聲稱那是在用電磁波将一些基礎信息傳遞給對方。
那顯然不是個羅彬瀚能夠靠肉眼觀看的過程,因此十多分鐘後他便走開了。
這件事盡管特别,實際上卻并未給寂靜号帶來任何危險,以至于羅彬瀚很快把它抛到了腦後。
他繼續着菲娜的訓練與近身射擊練習,期間始終沒有得到宇普西隆的線索。
這種前途未蔔的疑慮逐漸加深着他的焦慮,令他益發懷疑路弗是否故意誘導他們往錯誤的方向。
他忍不住又去倉庫找了兩次李理。
那沒什麼明确的目的性,但和這個奇怪而可疑的人工智能聊天的确能讓他有種“事情正在進行”的放心感。
盡管李理幾乎沒提供任何與現狀有關的分析,她和羅彬瀚聊了聊美學與神話,是羅彬瀚老家上的東西。
那不能說是羅彬瀚特别感興趣的話題,但他得承認李理講得還算有趣,或多或少地轉移了他的焦慮。
他也沒忘記打探李理那可疑的出身,但李理在這方面總是分毫不漏。
她完不介意暴露出自己對羅彬瀚故鄉的了解,然而從這些知識中羅彬瀚也很難判斷她的來曆。
有時他懷疑李理是法克制造出來的超級人工智能,就像帕荼摩造了波帕——可是法克是出于什麼考慮才會造出李理呢?這神秘的倉庫管理員沒有表現出一點和法克相似的地方。
結論依然遙遙無期,不過羅彬瀚并不着急,反正李理缺乏一雙能跑的腿。
有時他也想起噩夢中的那個李理,與路弗的第二次見面後他已能記得許多最後的場景:雷霆、雨聲,還有從李理身上流淌下來的血溪。
“你喜歡打雷嗎?”他對倉庫裡的李理問。
李理短暫地考慮了一會兒。
“象征意義上,是的。
”她說,“雷霆是一種激烈的事物。
暴力、狂烈、宏偉,總是出現于動蕩的時刻。
先生,在一個漫長窒悶的長夜裡,如果你獨自站在一個孤獨的位置——比如說,一座與墳墓為伴的高塔上——那時雷鳴不會讓你感到恐懼,它會讓你聯想到更奮不顧身的東西,某種讓自我變得無關緊要的東西……某種革新的力量。
”
“真的會嗎?”羅彬瀚懷疑地說。
李理微笑不語。
這時羅彬瀚聽見莫莫羅在倉庫門口呼喚自己,他跑出去詢問情況,才知道∈已經開始嘗試和船上的兩位俘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