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流。
他立刻跟着莫莫羅向關押室趕去。
當他們到場時發現荊璜和雅萊麗伽已經到了。
他們都站在椅子腿的關押艙前,一瞬不瞬地盯着它。
這種凝重的氛圍不止震懾了羅彬瀚,更叫艙内的椅子腿抽搐得厲害。
它的四條腿像喝醉酒般微微打滑,頻繁地扶着腦袋上一個酷似耳機的裝置。
羅彬瀚一進門便被這一幕吸引了。
他沒再留意其他,隻顧打量椅子腿腦袋上的新裝置,直到一個僵硬的聲音在他背後說:“你們可以直接跟我談判。
”
這陌生的聲音讓羅彬瀚後背一顫。
他迅速回頭,看到那隻章魚在旁邊的關押艙中上下漂浮。
它的視覺器官并非眼球,而是一道漆黑的條狀晶體,幾乎橫貫半個腦袋。
當它發出聲音時羅彬瀚沒看到任何類似口器的部位,那就像是某種振動在它腦袋内回響。
“我能和你們交流。
”章魚用一種顯然帶着惱怒情感的語調說,“用不着問别人。
”
羅彬瀚想要搭話,但∈飄過來阻止了這場對話的發生。
他揚手一揮,關押艙内立刻竄起了電流似的青藍光束,章魚一下又被打回了彩霧。
“不行,絕對不行。
”∈指着羅彬瀚的嘴說,“它是個機器人集群,沒法識别神經反應,沒法心理評估,沒法生理測謊。
咱們可不知道它說的是真是假。
而如果你跟它問了任何問題,它都可能編制好一個答案後發給它的同夥。
我沒把他們分開隻是為了保證它不會因為遠離控制器而永久性關機,懂嗎?有些小白癡就會做那種設計!但我可不樂意被一群小碎粒詐騙!沒有人工生命體能騙我!你的嘴必須像死人一樣老實!”
羅彬瀚作勢要咬他的手指。
這時他又聽到了另一個更年輕、尖銳的說話聲。
那聲音聽起來很緊張,以至于顯得有點刺耳,令人想象出一個處于變聲期的小男孩。
“呃,啊,我,”帶着耳機裝置的椅子腿磕磕巴巴地說,“我能聽懂你們了。
”
羅彬瀚好奇地望了過去。
他看到雅萊麗伽款款走到關押艙前,以一種極富魅力而又不怎麼有壓迫感的姿态蹲下身。
她用指尖暧昧地劃過艙面,簡直像在描繪椅子腿腦袋的輪廓。
這舉動令椅子腿吓得滑倒在地上。
好一會兒後它用兩隻前腿遮住腦袋,偷偷摸摸地觀察雅萊麗伽。
“你的名字?”雅萊麗伽沙啞低沉地問。
椅子腿結結巴巴地說:“邦、邦、邦邦。
”
“你來這兒做什麼?”
椅子腿含糊地吐出幾個音節,聽着既有點像“教人”,又有點像“交任”。
雅萊麗伽耐心地問了好幾遍,它才總算給了一個讓所有人都能聽清楚的答案。
“我來交論文。
”它緊張兮兮地回答,眼睛沒有一刻離開雅萊麗加的尾巴尖。
這個答案顯然也出乎雅萊麗伽的意料。
她有那麼幾秒沒能說話,直到羅彬瀚鬼鬼祟祟地溜到了她旁邊,想要更近距離地确認椅子腿是否真的在對着雅萊麗伽臉紅。
她的尾巴尖在羅彬瀚屁股上狠狠抽打了一下,把他趕到荊璜的背後。
随後她又問道:“你要把論文交給誰?”
“我的授師。
”椅子腿說。
它的回答變得流暢了一點,在片刻猶豫後它又試探着說:“我不是故意來這兒。
我想你們這兒,噢,這地方肯定離學府有點遠,是不是?我在授師芬拉坦的研究室裡找到了你們這兒……總之,也許你們見過他?”
它的眼睛字面意義地亮了起來,帶着點希冀偷望雅萊麗伽。
雅萊麗伽考慮了一會兒,然後要求道:“描述你的授師的外貌。
”
這件事成了一件難題。
椅子腿試着用語言描述,然而它所舉出的所有比喻都叫人摸不着頭腦,沒人知道什麼是“完美的适水者體态”、“學府口音”、“雍容華美的形體”,又或者“飛鳠星的顔色”。
他們也試着給椅子腿一個虛拟畫屏和一支筆棍,結果它隻是瞪着眼把棍子撥來撥去。
這下甚至連羅彬瀚都覺得它有點傻氣了。
“呃,啊,我,”它試探着說,“我能讓,奧荷特演示?”
它用一隻腿指向旁邊,所有人便都明白奧荷特是那隻章魚的名字。
∈看起來不太樂意,但已經等得不耐煩的荊璜要求他停止擊散機器人集群。
于是那團彩霧終于不再遭受持續的光流攻擊,重新凝聚出一點實體的模樣。
“奧荷特,”當它變形時椅子腿說,“你,你,你介意變成我的授師嗎?”
已經伸出七八條腳的章魚停止了凝聚。
它在空中轉了半圈,斑斓的色彩向着金紅轉變,在那明亮奪目的鱗色上還有一層半透明的藍灰色條紋。
這時羅彬瀚已經開始瞪眼。
他的嘴慢慢張大,看着那美麗的生物慢慢變形,從多足的章魚拔高變長,胸腹探出一圈肉鳍。
到最後一隻有着曼龍魚般色澤的海象似的生物漂浮在艙内,用它美麗如白玉的眼睛凝視着艙外。
“我,我的授師。
”椅子腿結結巴巴地介紹道,“黑洞制造學的專家,他,負責,啊,評審我的論文。
”
其他人沒有什麼明顯的反應。
隻有羅彬瀚倒抽一口冷氣,然後被自己積蓄的口水嗆得咳嗽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