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荊璜出現在紅色冰蓋上時,一切幾乎已經塵埃落定,完用不着再插手點什麼。
章魚和椅子腿顯然為他的出現而吃了一驚。
原本已經有一半分解成彩色薄霧的章魚又回到了實體狀态,以某種保護者的姿态漂浮在椅子腿的腦袋上方。
羅彬瀚坐在這副畫面前揣測着這兩個奇特生物之間的關系,覺得它們顯然不是近親,更像師徒或者主仆。
他的另外一半注意力放在荊璜身上,就在荊璜落地的時候帶着一圈環繞在他腰部左右的翠星,如同星環般拱衛着他。
但緊接着空氣裡凝結出了許多細碎的紅冰顆粒,它們在翠星附近迅速凝結,又因為重力而墜地。
荊璜飛快地看了它們一眼,做了個羅彬瀚頗難理解的反應:他讓那些翠星飛回了衣領裡。
“噢,他總算記得了。
”∈說,“聽懂我的話,沒當耳旁風。
”
“啥?”
“我說鏡像物質呢。
你瞧瞧這星球上的東西,是從鏡像規律區來的。
加熱就凝固,受冷就蒸發,那幾個星層什麼事都跟你知道的情況反着來,懂嗎?它們大部分會因為物理規則變了就那麼消失,但剩下的可都不好處理。
像這麼一大片水,一受熱就結冰,那對我們的船可不是啥好事。
而且我覺得它有擴散性,沒準最早被弄過來的時候隻有一兩滴,然後被扔進一片海裡,現在就有一大池啦!”
羅彬瀚打了個呵欠。
他确實覺得這東西挺怪,但和一顆變态殺人星比起來還不算什麼。
“你的意思是這是水。
”他漫不經心地說,“普通的水?”
“對你來說不怎麼普通,不過它的微觀結構和你老家一樣。
”
“那邊的人呢?也跟我反着長?”
“噢,那倒不一定。
基礎性質變化會改變很多東西。
想想那邊的宇宙得成什麼樣,沒準壓根兒就沒有生命誕生——生命不是個必然事件,明白吧?咱們都是偶然的産物。
瞧瞧那把椅子,它對你來說肯定就長得挺怪。
就算這樣,你也得承認它是你血濃于水的表親。
難以想象你們的學校沒教過這個……等下,你們的社會有學校嗎?有?沒有?你知道什麼是學校吧?”
羅彬瀚并沒太認真地聽∈說話。
他的一半注意力放在荊璜身上,一小半則給了椅子腿和激光劍章魚。
他心不在焉地說:“啥表親啊?”
“新壁總域!”∈用一種大驚小怪的口吻說,“看來你們那鐵定是沒有學校了。
你和它都是差不多的細胞結構構成的,懂嗎?你們肯定有個共同祖先——好吧,嚴格來說不是同一個,但它們的樣子肯定很相似。
你們都摸不着二類文明的邊,碳基,離不開細胞外基質。
所以瞧瞧這隻可愛的椅子,你們長在同一棵樹的同一根枝上的同一條葉柄上,完算得上近親,比這艘船上任何一個都親。
你有權帶頭出席他的葬禮。
”
羅彬瀚并不是很想認這個親戚。
他轉頭想問問莫莫羅是否認識那隻揮舞光劍的章魚是什麼,結果卻發現莫莫羅正目光複雜地凝視着自己。
“幹啥?”他說,滿心納悶地看着莫莫羅握住他的雙手。
“羅先生,其實你很喜歡自己作為人類的生命形式吧?”莫莫羅堅定地說,“沒關系的。
無論未來發生什麼,隻要内心不曾改變,無論是時間也好,**也好,部都會超越過去的!”
羅彬瀚對此已經見怪不怪。
他搖搖莫莫羅的手說:“莫啊,我從我短暫的人生中學會了一件事,那就是人類是有極限的,不做人未嘗不是一種福報,還有男的不行。
”
莫莫羅十分委屈地望着他。
羅彬瀚打算再聊幾句宇普西隆的事,但這時荊璜已經開始走向那奇特的章魚生物,他不得不神貫注地觀望情況。
那隻威嚴的章魚首先發出幾個簡單的音節。
它發出的音色很單調,有種電子的嗡嗡聲。
那同樣不是聯盟通用語,因此羅彬瀚一點也聽不懂它的意思。
荊璜顯然也不。
他皺着眉考慮了一會兒,朝章魚伸出一隻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