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羅彬瀚看那算是在表達善意,可那兩位奇怪的旅客似乎把它當成了某種攻擊性動作。
椅子腿趴在地上,脖頸以一種蛇類般的柔韌盤繞起來,再用兩條前腿覆蓋在腦袋上。
那動作看起來沒什麼危險,更像是在自我保護。
而章魚的态度則要不友善許多。
它從身體兩側各自擡起一根觸須,觸須末端的吸盤中伸出兩道光束,飽含威脅意味地向着荊璜揮舞。
荊璜看看它,又看看趴在冰蓋上的椅子腿,似乎陷入了思考。
“少爺想啥呢?”羅彬瀚說。
“他一向很不擅長溝通,是不是?”∈說,“我覺得他在琢磨怎麼把這兩個麻煩扔得遠遠的。
”
羅彬瀚以為不至于如此。
他提醒∈說:“萬一這倆是黑社會呢?咱少爺多久沒開張了?好賴得創點收吧。
”
他們繼續看荊璜和章魚對峙。
有時氣氛劍拔弩張,令人感到下一秒便會爆發沖突,可最終誰也沒動手。
荊璜隻是以一種驚人的耐性嘗試各種語言和動作,而對面的章魚也時時甩動觸須,帶着兩根閃亮的光棒亂舞。
那樣子讓羅彬瀚感到一種演唱會般的氣氛,不知不覺中他發現自己正抱着∈遞過來的一大桶油炸堅果和爆心脆脆蟲。
雅萊麗伽不知何時也來了,坐在門邊的椅子上遠遠地打量着他們。
羅彬瀚開始感到這樣似乎有點不大合适。
他連忙放下零食桶,推一推莫莫羅,示意他出去幫荊璜談判。
“我覺得他做不了什麼。
”∈插嘴說,“那把椅子有腦電波保護,記得嗎?想侵入他的意識可沒那麼容易。
不過倒不是說絕對不行,他是約律類嘛。
‘光之呼喚’。
有道理。
我覺得沒準也能試試——但最好還是别讓他去,别讓他和泛智人種以外的家夥搞外交談判。
”
“為啥?”
“經驗。
”∈高深莫測地說。
羅彬瀚瞧瞧雅萊麗伽,看到她正慵懶地給自己磨角,沒對∈的話有任何表态。
于是他決定不被流言左右自己的意志。
“去,老莫!”他一拍莫莫羅的背,“讓他看看你的能耐!”
莫莫羅擡頭挺胸、步履堅定地去了。
過了幾分鐘後羅彬瀚就看見畫面變得奇亮無比。
一團耀目無比的白光徐徐飄落到冰蓋上,莫莫羅伸開雙臂,目色聖潔,宛如天使聖靈般顯出身形。
他用鈴鐘般:“大家請不要再争吵了!我們今天能夠在這裡相遇,一定是命運的指引和關照。
這是十分珍貴的因緣!請兩位務必相信我們的誠意,因為我們絕對不是什麼壞人!作為證明,接下來我可以給兩位朗誦我最喜歡的小故事集《行善十則》,其一則,是說古時有一屠戶……”
此時羅彬瀚仍然覺得莫莫羅的表現可圈可點,但那兩位古怪的旅客卻不約而同的尖叫起來。
他們看上去驚恐之極,椅子腿把自己緊緊貼在地面上,而武士章魚渾身亂搖,幾十把光劍從它的吸盤裡射出。
它氣勢洶洶地揮舞着劍雨,朝着莫莫羅和荊璜沖了上去。
其後的幾分鐘裡羅彬瀚已經不想看了。
他沉着地要求∈關掉畫面傳輸,然後重新抱起零食桶。
“吃嗎?”他問雅萊麗伽。
雅萊麗伽好像無所謂。
她慢吞吞地踱過來一起吃零食。
“您老人家最近不常來啊。
”羅彬瀚說。
雅萊麗伽看看他,什麼也沒說。
羅彬瀚覺得她心情仍然不壞,于是又提議一起玩牌。
當他把牌組抽出來時艦橋室的門被人狂暴地撞開了。
荊璜渾身黏着肉珊瑚碎塊,罵罵咧咧地走了進來。
他的身後跟着滿臉無辜與困惑的莫莫羅,以及一根飄在空中的白繩。
繩子拉得很長,沒有完拖進艦橋室。
羅彬瀚走到門邊看了一眼,發現繩子盡頭捆着那兩位眼熟的陌生人。
羅彬瀚一點也不覺得意外,反而感到了深深的平穩與欣慰,就像太陽照常升起,寂靜号的綁架也照常進行。
他聽到荊璜還在艦橋室裡咆哮:“都說了不許傳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