荊石既出此話,張端敲扇微笑道:“是,我也猜是僬僥。
我見那些車馬、禮服之時,公子虞亦在我身旁,卻不提車馬用途。
想是看在家兄面上,有意讓我得知此事。
”
她話到此處,見荊石容有異色,問道:“子蘊可是想到何事?”
荊石搖頭道:“沒有。
隻是以往在書中讀到僬僥風志,總覺此地不合常理。
但想書中說此是小人國,其民身高不過一尺,居東海濱,僅受天子敕封,不與外人往來。
但想今世情形,外海魔氣盈填,萬妖橫生,縱使陸内凡民亦不得去。
若真有一尺之民,平素當何以為生?又何以不遷陸中?若非體質殊異,便是他們居處的風土之所緻。
我本不信此國為實,未料得以親見。
”說罷了皺眉不語,似在苦思。
張端道:“子蘊久曆四方,未見得僬僥國麼?”
荊棘應道:“我自北往南行,以山河為徑,未去過海濱。
”
張端聞言,悄然片刻,乃歎道:“子蘊是想去伏龍河。
你曾言多年遊蕩,是想覓一故地,究竟是何處?”
荊棘道即刻無言,末了隻道:“我也不知。
”
兩人街邊相見,終非談話良機,匆匆說了幾句,張端便即請辭,臨去前囑道:“我看瓴觀府内動靜,料想啟程之日便在左近,子蘊可早做準備。
”方才去了。
荊石歸入書院,心中尚記此事,便去院中書庫尋覓地志雜籍。
奈何海濱之地兇險,接海諸國曆來封禁航漁,嚴把官道,不允常人往來,其地情形亦罕見于書志,偶有筆者錄得文字,多用“古傳”、“風聞”之詞,虛實根據難考。
張端來訪翌日,院中事官果然前來傳報,着衆人收拾準備,後日晨間啟程。
諸生問及去處,方道是往東海僬僥國去。
一時人聲嘩然,議論紛紛。
荊石因有绛昭通報,反倒不以為奇,然而心中益有所惑。
至得晚間,樓簡呼來兩名故友,團聚屋中,交相談論。
其中一人名作湯行健,表字佶康,亦有博學之名,便道:“自古沿海之地,易出災祟,極難治理。
曆代官府皆主遷民入内,不設鄉縣。
此俗自古時成例,距今亦逾四百年,何知今日情形。
公子虞選在此地大舉,縱不顧我等安危,他自己亦要去行監試,實不知是何作想。
”
樓簡應道:“公子虞今雖代豳天子監舉,非他一人獨主,乃有中土使者随行。
既是将大舉定在海濱,想來亦有考慮,佶康倒也不必過苛。
”
王萏雖是年紀最幼,言素無忌,又極不喜世家公卿。
聽聞此言,搶過話頭道:“我看不然。
僬僥國之說,自來隻在古話裡聞得,諸位何曾親見?再想所謂大舉,稱是各國各郡自訪民間風情,推舉賢才應試,本是好事一樁,卻何非得去海邊做得?我看名作大舉,實為大祭,待到海邊絕地,且将我們趕下海去,瞧誰遊得最快,便可稱第一。
”
樓簡失笑道:“淨芝此話便是胡纏了。
你縱不喜公子虞,也不當出此謗言,未免薄損。
”
王菡面不改色道:“好,反正到時我遊得快些。
雖比不過水鬼海妖,總先丢下你作墊背的。
”
樓簡遭他搶白,正是哭笑不得。
因知其人天性如此,亦不多加理會。
誰知王萏得了口頭之利,兀自不肯罷休,故作肅容道:“子蘊可善凫水?”
荊石回道:“以前遊過天鹭川淺處,不曾入海。
”
王萏擊掌道:“妙哉!這就兩個墊背了。
”正是得意,旁邊湯行健冷語道:“我善泳,恐君不如。
聽聞海中水族體龐,喂三保一,方為上策。
”
王萏聽他出言谑己,也不動色,不忙不急道:“也妙也妙,君乃桢國钺水河人士,想必善河泳,我乃晇耀江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