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刃刀。
“你得用這個。
”他擺弄着刀刃說,“這把祝祭刀。
又輕又方便。
拿它在那女人肚子上輕輕一劃,把裡頭的東西剖出來再剁碎,這樣它就會被算成是返祖魔咒的祭品,明白了嗎?下刀得輕柔,因為這女人快臨盆了,她搞不好一緊張就會直接把肚子裡的小東西擠出來……别這麼瞧着我呀,小鬼,你是懂了還是沒懂?”
姬藏玉不露情緒地看着他,像是根本沒聽懂他說的話,但還是上前拿走了那把曲刃刀。
薩缇對此多少有點戒備,不過在雅萊麗伽看來毫無必要。
她一眼能看出那柄刀又短又薄,盡管看起來閃耀駭人,實際上卻又鈍又脆,用力一掰或許就會變形。
那并非用來和敵人鬥争的武器,而是典型的儀式道具,專用來折磨祭品,放大他們臨死前的情緒力量。
這樣一把刀不會對獄卒們有絲毫威脅,可對那孕婦就大不相同了。
當姬藏玉握着刀走到她面前時,她顫抖着停止了呻吟和啜泣,蜷縮身體,盡己所能地保持安靜,仿佛期盼着以此讓死神忽略她的存在。
牢中的雅萊麗伽看不清她的臉,隻能瞧見她肥胖笨拙的體态。
她的手腕上有一圈明顯的磨傷,麻布農裙髒污不堪,拿枯黃的發绺粗糙縫補過幾次。
她看起來隻是普通的農村女人,不幸被卷入了瘋子們的表演裡。
出于頑強的求生本能,她做出了自己所能想到的一切應對,然而等握着刀的姬藏玉在她面前蹲下,用刀柄托起她的臉時,雅萊麗伽還是聽到了她崩潰的哭泣和求饒。
她請求姬藏玉放過她,為此願意付出家裡的部田産和僅有的一隻羊,她的丈夫和父母也會努力籌集足夠的贖金——聽到這裡時薩缇禁不住發出了笑聲。
“唉,傻姑娘,你在想些啥呢。
”他笑眯眯地說,“你哪裡還有丈夫和父母呀?覃犸大人倒是對田地不感興趣。
至于羊嘛,上回他還說要找兩隻跟我一樣的角挂在墳地裡哩!”
他的話隻是讓那孕婦頓了一頓,随即又繼續翻來覆去地向姬藏玉祈求。
或許她在被抓來後早已被無數遍告知了這些事,因而甯可把薩缇的話都當作是虛言恫吓。
雅萊麗伽也希望如此,但她知道事實恐怕相反。
姬藏玉用僅有的右手抓着刀,刀柄頂着孕婦的下巴。
他們這樣對視了一會兒,姬藏玉問:“你是何地人士?”
“請放過我。
”女人依然抽泣着說,“你都可以拿去,别的都拿去。
我丈夫能去船上做工,他願意出高價贖回我……”
和使用阿狄亞語的薩缇不同,她說的是一種非常類似聯盟語的土語,因而雅萊麗伽基本能夠聽懂。
掌握着這可憐俘虜生死的姬藏玉似乎同樣如此。
他又把老問題重複了幾遍,最後索性用食指點在女人的額頭上。
這是個在場其他人都無法理解的動作,但那絕望的孕婦卻馬上安靜下來。
她變得悶聲不響,幾乎讓雅萊麗伽以為姬藏玉已經用某種手法殺了她。
但數秒後姬藏玉從地上站了起來,那孕婦卻發起了抖。
她用手扶主牆,試圖用她正在流血的雙腳撐起沉重的身軀。
姬藏玉轉頭看向枯葉夫人。
“我有最後一問。
”他說。
枯葉夫人毫不留情地拒絕道:“你不能換别的證明方式。
”
“不換。
”姬藏玉說,“你們同徼绤槖,是何仇怨?”
枯葉夫人的發絲開始簌簌輕搖,像在回想姬藏玉提起的這個名字。
但姬藏玉看來并不打算真的要一個回答,他很快便回過頭,繼續看着那個孕婦。
“想活?”他說。
孕婦有點木讷地看着他,最後點了點頭。
“将這胎兒生出來。
”姬藏玉說,“馬上。
”
他丢掉手中的祭刀,向獄卒們投以冷然的一瞥。
緊接着雅萊麗伽看到了她無論如何也想不到的一幕:姬藏玉甩開衣袖,露出散發光亮地的手掌。
他沒有用這隻手打向任何一個警戒的獄卒,而是重重拍擊在婦人累贅的腹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