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能不信。
”
“不,我相信。
”
羅彬瀚呆了一下。
藍鵲不像是在說氣話。
它穩穩地飄在空中,有點遺憾似地望着羅彬瀚。
“曾經我認為這完是詛咒導緻的。
”它放緩了語調,近乎溫柔地說,“但現在我不這麼想。
至少它不是無中生有……每次你和我談話時,我感到你的精神并不集中在現實,就好像它仍然留在某個很遙遠的地方。
我認為你的心有殘缺,而你試圖忘掉這件事,這是為什麼當你面臨失去時總是會采取最極端的做法。
我不知道是什麼讓你變成了這樣,又或者這是許多成因共同造成的後果——但那确确實實是你人格的一部分,羅瀚,我開始覺得你眼睛裡的詛咒并不是改變了你,它隻是激發了你的某一部分,某些特别糟糕的部分。
當你被激怒時就好像一個分毫都輸不起的賭徒,隻會把部的賭注都押上,要麼就大獲勝,要麼就是死。
可你知道最讓我不安的是什麼嗎,羅瀚?當我回想我們認識以來的一切情景,我總覺得你的目的不是勝,而是死。
”
羅彬瀚從沒想過藍鵲會這樣評價自己,但一時半會兒也不知道怎麼駁回。
他的思緒還纏繞在更遙遠的事上。
“為什麼它們要幹這種事?”他對藍鵲問道,“給一面鏡子施加詛咒,又或者給别人喉嚨裡枚硬币,這對它們到底有什麼好處?就因為這樣能吃點靈魂?”
“我們是這樣解釋的。
古約律的觀念自成一系,而根本沒人能知道‘原種’在想什麼,我們甚至不知道它們是否會‘想’。
靈魂能給它們帶來力量?又或者那隻是出于某種拟人化的趣味?況且有時候它們并不索取靈魂。
忠誠、财富、名譽……它們有時候也會拿走這些,隻要那是你看重的東西。
”
“但它必須事先告訴我?”
“但它必須事先告訴你。
”藍鵲說,“它們并不懂得隐瞞和撒謊,羅瀚。
因為它們的語言是與生俱來的,那本身就是咒語和法術,每一個音節都将招緻後果。
”
這個回答對羅彬瀚來說就足夠了。
“它沒有告訴我任何後果。
”他确信無疑地對藍鵲說,“它沒有向我索取,但給了我一個沒法拒絕的建議。
”
“也許你隻是不知道它向你索取了什麼。
”
“那就等知道了再說吧。
萬一它是在拿我跟别人打賭呢?”
羅彬瀚繞過藍鵲,徑直去向子艙飛行器的存放室。
結果那扇門緊緊封閉,根本不肯為他打開。
∈在屏幕上對他做鬼臉:“船副下的指令,現在不允許任何人動用飛行器。
”
羅彬瀚熟練地拔出彎刀。
他告訴自己這肯定沒什麼好後悔的,無論是做出決定前還是做出決定後,這肯定是他主動做出的選擇。
他用彎刀劃破那扇金屬門,成功突破到飛行器旁邊。
可飛行器本身也被鎖死了,他的一切身份特征都無法通過驗證。
這顯然也是雅萊麗伽幹的。
羅彬瀚開始思考如何找出一個漏洞,好讓∈把整艘寂靜号開到雅萊麗伽的臉上去。
這時藍鵲默不作聲地飄了進來。
它沖着飛行器灑下一把淡金色的粉末,念起冗長拗口的咒語。
黃金般的枝葉從飛行器縫隙裡爬出來。
它們如蜘蛛纏絲般将整個外殼包裹覆蓋,然後向着地面和牆壁蔓延。
∈立刻從空氣裡跳了出來。
“嘿!”它抗議道,“這玩意兒帶着靈場!它在破壞我們的船體材料!”
“噢,對,沒錯。
”藍鵲說,“這是一個用生命樹汁液為原料施展的強效速植法術。
它可以在五分鐘内把這艘船部占滿,而且你沒法很快消滅它,因為我挾持了這艘船上的一名原始智人種。
如果你毀了我的樹,我就撕了你們的盆栽——這肯定是個級别很高的緊急情況,對吧?你必須把安隐患徹底排除,比如把這艘飛行器和我一起扔出去,當然我會帶着人質一起,這樣才能保證我的安。
你肯定沒法百分百判斷我是否能實施我的威脅,而且要不惜一切代價保證人質生存,是不是?所以你會把我和飛行器一起扔到這艘船的指揮官那裡,讓我和她面對面地談判!”
“你太出色了!”∈語帶哽咽地說。
它果斷地一揮手,室内的重力瞬間改變方向。
羅彬瀚和藍鵲一起砸在飛行器的艙蓋上,随後艙蓋自動打開,又把他們兩個死死關進飛行器内部。
屏幕上迅速跳出導航定位窗口,自動選取了野人村落的所在。
∈在廣播裡義正詞嚴地說:“提出你的條件!但是不要傷害人質!重申一遍,不要傷害人質!”
“我要跟你們的指揮官面對面談判!”藍鵲喊道。
飛行器如離弦之箭,被∈迫不及待地丢出寂靜号。
直到他們穿梭在烏雲滾滾的夜色中時,羅彬瀚才終于擡眼看向藍鵲。
藍鵲一動不動地端坐着,稍後則雙掌合十,像是宗教徒禱告那樣舉在胸前。
“我在許願。
”它對羅彬瀚說,“我在向那個告訴我什麼是法師的生之葉許願,你今天要得到的東西至少抵得過你将來要付出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