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問名之後;沒有一如既往的宣喻退朝,而是留下來讓在場的朝臣、京官,繼續當面奏事。
這個意外的結果,也讓大多數人頓時措手不及。
要知道,監國太子在光順門内聽政,長期以來就是一個走過場的形式而已;而且就算是太子監國期間,朝堂真正的軍國大事、或是突發的重大災荒和意外事态,都是當值的宰臣直接傳呈東都聖裁。
而身為太子監國隻有第一時間的知情權,卻沒有臨機決策和處斷的權宜。
因此,在太子監國的職分内,其實需要裁斷和處理的,也就是京畿、關内道,以及周邊的河西、劍南等地上呈的日常事務。
因此,在幾乎微不可見的片刻冷場之後;負責執領臣班的四位宰相,還是迅速的反應過來。
各自通過眼神和動作的示意,讓丹陛庭下的群臣官屬們;陸續舉起一貫形同虛設的勿闆,依次奏事紛紛。
畢竟,以西京留守群臣之衆,總會有一些日常事務,可以拿來滿足一下這位,突然想要持續聽政的監國太子所好。
但動作最快的還是一名深朱袍服的朝官:“臣,京兆府尹李元獻奏,城南大雪。
”
而在一片突如其來的紛忙碌碌中,太子李弘也是面帶矜持而莊重,認真聽取着這些持續上前的奏報;雖然其中絕大多數都是,無關緊要的庶務巨細;或是并非那麼要緊的奏聞;偶爾有所短暫回應。
但是這種姿态也變相鼓舞了,一些中低品的朝臣和官員;開始有人言之有物的說起了,一些當下的弊情和突發事端;也有人為了自己的立場和傾向,開始嘗試奉合和讨好這位平素很少露面的儲君。
到了後來,甚至連負責維持朝堂秩序的殿中禦史,也有些彈壓不住這種群情紛紛;而由領班的宰相李敬玄、張文瓘,呵斥了好幾名朝臣、官員的失儀之舉,并當庭奏請罰俸瑞甘之後,才有所平複。
但此刻太子李弘的心思,反而大半數不在被諸位宰相,所引領的朝堂秩序和聽奏政事;而更多是與伏在禦座之下的江畋,不動聲色的悄聲交流當中。
或者說這次突然延長的朝會,就不是為了聽政。
而是為了看人,或者說由太子李弘制造的機會,将此刻留京群臣展示在江畋面前;而獲得一些人事任免和未來行事步調的建議。
比如正巧在殿中當值的右領軍衛中郎将程務挺,右威衛左郎王孝傑。
前者乃是貞觀名将、東夷都護程名振之子;從小就追随乃父征戰軍中,以勇力聞名的将門虎子。
在數年後追随宰相裴行儉,參與擊破突厥反唐首領阿史那伏念,遷右武衛将軍,受封平原郡公。
又平定綏州白鐵餘、突厥阿史那骨笃祿叛亂,遷左骁衛大将軍、檢校左羽林軍;支持武則天廢黜唐中宗李顯。
後因上書為卷入徐敬業叛亂的中書令裴炎鳴冤,觸怒了剛剛稱帝的武則天,坐罪處死。
後者是京兆新豐(今陝西臨潼東北)人,少年時便從軍入伍四處征戰,以武功一步步打出來的寒庶出身。
在長壽元年,為武周朝再度收複龜茲、焉耆、于阗、疏勒四鎮,重設安西都護府于龜茲。
又在長壽二年/公元693年,與西突厥、吐蕃聯軍戰于冷泉、大領谷等地,于次年将其擊敗。
在延載二年/公元695年,任朔方道行軍總管,負責攻打後突厥。
在當年十月,逼降了後突厥默啜可汗。
直到萬歲登封元年/公元696年,讨伐叛亂的契丹首領孫萬榮時,因為的主力遲遲不敢跟進;在東硖石谷之戰中兵敗墜谷。
但最神奇的兩年後,吐蕃進犯涼州(今甘肅武威)的第二次大非川之戰。
當時王孝傑為副總管,最水工部尚書劉審禮領軍西行。
結果在青海之地唐軍大敗,身為鄯州(今青海樂都)都督的宰相李敬玄,卻按軍不敢救,導緻劉審禮與王孝傑被俘,不久劉審禮傷重而死。
但是,吐蕃贊普赤都松贊看見王孝傑,因其相貌與父親相似而厚加敬禮,得以免死歸唐。
雖然,以當下太子李弘的身份,不便與這些結交過甚,但不妨礙預先留下印象,日後有機會拉上一把也好。
畢竟,相對于貞觀年間,高宗,武周時期,對外戰績實在有些拉胯;然而期間卻從來不乏将星熠熠的種子,隻是都不免被内部矛盾被坑死,或是在權力鬥争中被牽連、被酷吏羅織罪名所殘害……
此外還有一些人,雖然此刻并不在朝堂中,但其名也已經出現在了,日常政務的奏報當中。
比如某位城門郎薛納,他是如今負責讨伐新羅的雞林道總管薛仁貴四子,也是未來開元年間的吐蕃克星。
被唐玄宗譽為“當代周亞夫”的名将;不過在江畋的記憶裡,他老爹薛仁貴差不多也要倒大黴;似乎因在烏海城放跑了敵人,而被流放象州冷藏了三年;然後,才因單于都護府的突厥作亂而起複。
江畋也有心以此為契機,做出更進一步的嘗試;雖然他沒法離開作為錨點女孩兒的太遠,但是同樣可以太子李弘為契機,試圖間接影響到數千裡外,另外一些人的命運和結局?(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