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在大河兩岸多處齊頭并進之下,雖然不免傷亡和意外頻發,但是工程進度還是頗為順利。
很快将靠近南北兩岸的人門、鬼門,消除到了接近水線之下;而位于中間的神門,也被攔腰截斷。
但就在眼見功成圓滿之際,卻在不合時宜的夏雷震震當中,迎來了豪雨如注的汛期;因此,這項驚天之功的最後一步,還是因此留下了永世遺憾。
因為此後曆代朝廷,再沒見過如此低的枯水期了。
但不管怎麼樣,橫亘在黃河中上遊,通往關中之地的險阻,還是因此被解決了大部分。
在失去了大砥柱和人、鬼兩門的行船威脅之後,黃河水流因此變得寬緩了許多,四季大部分時候都可以通行。
但也因為僅剩半截的神門(巨石)存在,讓行經至此的黃河水道,依舊有些相對狹窄。
因此在當下水位較低的季節,為了行船的安全計在上行的南航道上,隻允許一艘五百料以上的大船緩慢通過。
而不久之前,還有一條上行的舟船,因為岸邊畜馬牽引的繩索突然斷裂,而導緻失去平衡沖撞擱淺在岸邊。
因此,再被清理和拖曳出來之前,其他已經抵達的船隻就能在附近靠岸落錨耐心等待了。
盡管如此,在駁船落錨的下一刻,那些看起來綠野蒼蒼,有些田園牧歌意味的岸邊,也頓如雨後春筍般湧現出許多,撐劃着舟艇的本地農人、鄉民,載這新鮮瓜菜和手工制品,似遊魚般彙聚而來。
“新來的船客,行途颠簸辛苦了。
可要來些冰鎮的漿水解乏?”
“這兒本鄉新割的土蜜,化水包你甜到心眼兒。
”
“賣水瓜了,水靈靈的大瓜,清甜又爽利……”
“剛現出來的薯蓣和玉稷蜀,管飽又開胃……”
“鹽津的梅脯和李子,”
“饧果子,饧果子嘞,十錢任選三枚……”
“賣串兒,炙串兒,紅湯串兒、燒鹵串兒,現烤現做……”
一時間,站在船樓上看熱鬧的江畋,甚至都産生了自己不是在古代;而在後世某個三四線中小城市,的旅遊景區一般錯覺。
正所謂是長久的太平時期下,商品經濟高度發達的繁榮景氣,可見一斑。
隻是,随着這個世界不斷湧現出來各種異變,還有乘勢而起躲在幕後搞事的那些勢力;這種看起來繁榮安樂的局面,又能夠繼續維持多久呢?江畋一邊默默思索着,一邊卻是毫不猶豫的挑選起來。
于是,在他的指示之下,車船後方的空置甲闆上,很快就在幾張桌桉上堆起來,林林總總的吃食和零嘴;然後,讓出艙活動的軍士和下屬們,一邊攀談和自取自用,形成一個臨時的甲闆自助餐會。
而江畋則是在一旁叫住那名矮胖漕吏,閑談式的詢問起在他,在這水路上多年随船的經曆;對方倒也有心結好,一時間倒是說了好幾件,自己所遭遇過的奇聞異事,以及一些約定俗成的傳聞禁忌。
直到遠處夜間用來照明和巡查的橋頭塔樓上,突然傳來了尖銳的響鑼聲;随即又變成了正在行船途中,用來示警和提醒避讓的金闆和敲鐘聲。
然而,一陣緊過一陣的金闆和敲鐘聲,很快蔓延成片。
随着這些依次駐泊在岸邊不遠處的上行舟船當中,此起彼伏的告警敲擊聲;江畋也看見了上遊方向的水道中,突然就從半截的神門石背後,冒出一艘常見貨運的平頭大闆船,歪斜着順流直沖而下。
隻是半響之後,就轟然撞擊在了那些靠岸停泊的船隻當中;隻聽着接二連三的沉悶震響,以及令人有些牙酸的脆裂聲;船上人客、水夫和船工的驚呼亂叫,怒罵連連;至少有兩三艘被撞倒、翻覆。
“救人!”
“快救人!”
一時間,無論是四下裡兜售物産瓜菜的乘船鄉民,還是最近幾艘尚未受到波及的河船上,都有人接二連三的叫喊着,奔走行動起來。
而這名漕吏卻是對着身邊聚攏,隐有惶色的的船工、水夫,肅然喝聲道:“都稍安勿躁,記住自己的差事是什麼?,一切盡管聽憑将監司的吩咐就是!”
而江畋聞言,也不由嘿然一笑,這個漕吏也是個趣人。
然而,還沒等他開口說些什麼;遠處已經搶先沖到那艘失控擱淺大船上的人,卻是突然間接連發出了凄厲的慘叫和怪叫聲,而争相跳逃下來,或又是慌亂間跌落在了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