略過偶遇小插曲,相比來時車馬兼程的陸路風光,這次水路回程又别有一番風景。
從懷、衛(州)兩岸千裡雞鳴、人煙如織的平野丘陵,到陝州境内重歸荒野鳥鳴猿呖,大山深峽之間的奔流滾滾。
無不是讓人心情重新變得敞闊和開朗起來。
而到了晚上開始開始減速慢行的時候;則可以見到矗立在黃河航道兩岸,大小山巅之上的傳訊台兼做燈塔,不分四季寒暑晴雨,所蜿蜒探照如斑的光柱。
唯一不美的是,因為需要照看(監管)初雨的緣故,令狐小慕也變得拘謹和避嫌了許多;倒是讓江畋暫時性的失去了一些日常的樂趣;但也因為有人日夜陪伴的緣故,到了晚上初雨倒是沒再夜遊。
因此,江畋幹脆恢複了原本,在夜裡筆耕不綴的習慣。
将在另一個時空呆過的數月時間裡;點點滴滴的得失和感悟,都給逐一的記錄下來,作為自己在事後的自省和反思,以及日後可以改進之處。
雖然,看起來“遷躍”模式所附帶的“時空孔穴”狀态,最終穩定下來還是遙遙無期。
但既然在那個世界擁有海東政權,可以作為自己的底牌和後援,那也就有必要考慮日後如何好好的經營下去。
此外,之前從高文泰府上所獲得的那些訊息,也需要時間來慢慢的消化和驗證。
因為,在他口供所牽扯出來的幕後黑手影子,已然遙遙指向了當年某位顯赫的皇族中人,隻是細節上還是疑點頗多。
然而,當時間來到這條漕行車船,逆流而上的第三天正午,就不得不在平陸縣境内的大陽橋附近,暫時靠岸落錨停了下來。
而在此之前,已經有十數條類似航程的大小舟舶,停駐在了大陽橋兩岸。
道理也很簡單,上遊屬例外就是黃河航道中,大名鼎鼎的鬼門關——三門峽的中流砥柱所在處了。
相傳大禹治水,揮神斧将高山噼成“人門”“神門”“鬼門”三道峽谷,引黃河之水滔滔東去。
而其中将原本寬敞的河道,分割成令人望而生畏的人鬼神三門(三條狹窄湍急水路);大小不一矗立其上的三處河中砥柱,就是其所留下來的遺迹;也是從古至今想要黃河上行的舟船險阻所在。
因為這三處河中砥柱,無論,都頑固的矗立在河道折轉出,而讓所有行經至此的水流變得風急浪湧;而令冒險穿行的舟船,十有七八不是被掀翻、覆倒,就是失去控制撞碎在堅硬的河中砥柱上。
因為這裡的地勢絕險,再加上距千古雄關函谷關不遠,并為水陸咽喉,因此古時三門峽又稱“崤函”。
而大唐建立之後東南船運的物産錢糧,同樣也不得不止步于此于此,改為陸路繞過這一段。
事實上曆朝曆代,都不乏有人試圖采用改善河道,加寬河身、降低暗礁的方法;從西漢成帝鴻嘉四年(公元前17年),到唐朝開元二十九年(741年),都曾對三門、砥柱一帶進行了鑿石施工。
但是除了因施工造成石塊掉入河中,使水流更加湍急之外,對于河道改善不大;最終隻促成了因為這一段水陸轉運的需要,而以此為生計和事業,大量滋生和繁盛一時的市鎮和村邑。
直到在梁公秉政期間,正巧有一年遇到了難得一見的枯水期/大旱;當時有人建言,當以天子親自前往河西縣的河渎祠,祭祀黃河神主“靈威公”,以為彙聚天下臣民之心,而感應天時以求變化。
然而提出建議的這個人,就被高升/貶斥去南平大都督府;負責教導赤水河沿岸莽莽叢林中的那些土族蠻夷了。
而梁公則是宣布了一個大計劃,就是籍此彙集大河沿岸受災百姓,以興修水利為赈。
而其中一個被稱為驚天動地的重要項目,就是乘着大旱水淺的短暫窗口期,針對三門峽内橫阻的中流砥柱,所進行的開辟和清理工程。
因此花費了極大的代價,前仆後繼損失了數百人才取得成效。
最終,首當其沖的大砥柱石,被冒險乘船攀附上去的匠人,圍繞靠近河底的根部,鑿開了一連串的孔穴;然後再埋入特制的藥粉灼燒,解體崩倒在河中;再用舟船拖曳大塊,不複為礁岩之患了。
而作為人鬼神三門的,則是先讓人攀爬至頂部平坦處,再就地鑿穴樹立支架。
然後通過岸邊的懸空索吊,不斷将人員和器材送過去;然後在鑿穴填藥炸石和人工清理之下,一點點将其鏟地消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