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這幾個走路都有些勉強的身影,在場等候的其他人則是露出羨慕,鼓舞和欣慰、甚至是歡喜亦然的表情來。
與此同時,在旁等候的姐小路青連,則是不由瞪大了眼睛,露出了匪夷所思的神情。
因為,她赫然認出被攙扶出來的那幾個人。
先前要麼是手腳俱斷,要麼是肚子開裂,要麼是脖子被砍斷了一半,隻能躺在擡架上奄奄待斃的重傷者。
甚至還有頭顱已經癟了一角,隻剩一口氣的存在。
但是在進入了這處院子之後,他們居然都肢體健全的活着出來了。
雖然看起來臉色慘敗青灰的可怕,就像是地下剛挖出來的屍體。
但卻是肢體俱全、體魄完好,大口喘息和正常說話,真正切切活着。
隻見這些活過來的人等,卻是毫不猶豫的跪倒在了地上,對着某個方向參差不齊的大聲五體投地道:“多謝神祖真仙,賜我機緣,唯有奮身勠力以報……”
刹那間,她一下子全身都戰栗起來;忽然明白眼下這些海東軍,為何會擁有如此高昂的士氣和舍生忘死的鬥志了。
這恐怕出自那位真祖上仙的手段;既可令亡者超脫往生,也能令垂死之人恢複如初。
既然有如此神秘莫測、超凡入聖的手段激勵,海東軍上下一心,人人争先也莫過于如此了。
相比之下扶桑聯軍内部卻各自别有心思,就連德明王也未必盡數約束得了,此消彼長之下焉有不敗之理?
她也頓時也有些恍然大悟;為什麼之前據說那位小公室,曾經遭受來自扶桑各藩的刺客、叛亂北地諸侯的死士,彌勒教狂信徒、百濟軍的奸細,甚至近從的刺殺;卻依舊還能安然無恙的緣故了。
因為隻要有這位真祖上仙在,莫要說是屢屢逢兇化吉,但凡隻要有一口氣想死都難了。
她甚至隐有些羨慕妒忌恨起起來,這位上天格外垂青的小公室了。
也不知她付出怎樣的代價,才有這般際遇。
随即在傳喚聲中,姐小路青連又回過神來。
既然,對方敢于對她展現出這一切,那也代表着什麼?究竟是更進一步的信任,還是某種引而不發的威脅;或又是,她生前能夠見到的最後一幕場景了。
要知道,這種能夠幾乎是令人起死回生的手段,對于那些常年纏綿病榻,病重垂死的權貴人物,又意味着什麼?至少,足以令這世間許多人,為之瘋狂追逐和頂禮膜拜了。
于是在半響後,姐小路青連俯首帖耳的跪伏在地上,手腳并用爬到了江畋身前。
行雲流水般的松開衣袍,露出玲珑的貼身曲線;用嬌娆妩媚又予取予求的宛然笑容:“還請真祖上仙,盡情查驗妾身誠意好了。
”
因為,她在這片刻間已經想通了。
既然渡海而來的扶桑軍,在這位神通廣大的手段面前,已經注定要遭受失敗了。
那她又為什麼要繼續堅持母上交代的任務,而讓姬澤藩與失敗者捆綁的更深,付出更多的代價?
或者更進一步來說,如果德明王為首的征海大将軍府,覆滅在了海東之地後;單憑那位留在平城京朝堂上坐鎮的尚未成年小王子,還能壓制得住被迫追随王室,卻遭受了慘痛損失的藩家,群起攻籲和反撲麼?。
到了那個時候,相對實力保全完好的姬澤藩,又有海東公室為潛在的後盾;更兼掌握海路通道。
不要說是傲然左右逢源于各方,就算是順勢稱雄五畿七道之一,世襲探題、管領之職。
也并非不可想象之事了。
故而,在奉獻出自己的同時,此時此刻她的内心,甚至有種自我殉道式的悲壯和決然。
因為,這一切的付出都是為了姬澤藩,為了母上所引領的姐小路家;也是為了她心中一直藏得很好的蓬勃野望。
而在她這種情緒達到頂點的那一刻。
默不作聲卻饒有意趣的看着,充滿了活色生香意味現場表演的江畋,突然咦了一聲。
因為在姐小路青連的頭頂虛空處,模湖一片的備注詞條位置終于成型:“明器渾脫”。
而在數百裡之外的良州臨臯郡,八公山下的尼羽鎮内。
渾身傷痕累累、衣甲滿是血污的洪大守,瞪着滿是血絲的眼睛,緊張注視着正在圍攻的緊要關頭,突然停手下來不顧一切退卻的扶桑軍。
下一刻,他不由對着面容枯藁、須發蓬亂的一衆部下,發出一聲嘶啞的歡呼來:“殿下……殿下,已經得手了。
扶桑軍敗了……”随即,此起彼伏的歡呼聲,就彌散在這座剛光複不久的城池當中。
因為,這些扶桑軍是退卻的如此倉促,以至于連陣前尚未死絕的傷員,還有打造好的器械和營壘,都來不及收拾或是焚毀掉;就這麼迫不及待的撤走了。
顯然是在其他地方出了極其重大的問題了。
而後,就像是印證着洪大守的想法,随後在被抛棄的圍營,也趕來了一支人馬。
卻是率領數千名沙火鎮新編完成的義勇,前來支援和接應的河太平。
同時他也帶來行台方面,轉送至此的最新指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