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作為家什陳設的案幾櫥櫃、架閣箱籠、文具擺件,看起來都是相當用心布置過的結果;而令人看起來像是已用慣了甚久一般的安心和熨帖。
當江畋在正中的紫漆雕花靠椅落坐下來,開始查看起預先被放在公文木匣裡,關于開工營造新封存場所的若幹規劃文書時,外間卻是傳來了通報聲;随即由慊從張武升轉送進來的一份漆封冊子。
江畋隻是看了一眼,頓時就明白了,這無疑是來自岑夫人方面的善意和用心。
因為夾帶便簽上羅列二十幾個,本衙挂号的外圍線人/暗探名字;顯然屬于對方手中掌握的情報網,所共享出的部分。
而那本冊子,則是源自本朝最大的情治機關——樞機五房判事,内部發行的一份《時要彙編》。
當然了,在禦史台等衙門當中,也有定期發布類似的東西,隻是涉及的領域和重點有所不同而已。
裡面主要是,各路分屬機構之間的消息彙總,以為相互間的日常交流和拾遺補漏,因此真正機要的内容,是不會出現在上頭的;但因比大多數消息渠道更具實效,屬于懂行人手裡才管用的東西。
就算普通人得到這份東西,隻會是一頭霧水而不得要領。
因此在這份冊子上,還殘留着被人事先用炭條筆,隐隐的勾畫過一些痕迹;這顯然是代表岑夫人的某種态度,或者說是初步的反饋和補償。
因為,私下裡光靠這些諸多線索,所拼湊起來的内幕消息;想要指望一夜暴富固然是不可能的。
但隻要有足夠的耐心和低調,獲得一筆穩定的長期進項和收益,卻是完全沒有問題的。
緊接着就像是約好了一般,跟班李環也送進來,那位韓都官轉發的一封文書。
看了之後,江畋才知這位韓都官,掌管的後勤資源是多麼的豐厚。
因為他管理着河南都畿道内,十數萬計的刑徒罪隸。
而這些刑徒罪隸絕大多數,勞作在都官司所屬各種田莊、林地、河場、礦山、工場等編管地内;堪稱是一個相對小而全的生産體系;因此,當下本衙相關的大部分器械物資,都是由他勾管撥付的。
他送來這份則是用印簽押齊全,隻待填上留白的數量名目,并且附署就能馬上生效;内屬監司和密庫内管相關,器械和物料的調運、撥付文書。
看起來就是慷慨大方,而誠意滿滿的态度。
相比之下,從孟簽事處送來的另一份文書,就顯得要含蓄的多。
他隻是編列了一份調遣令,包括林九郎在内的二十七人,就此自外行金吾子弟,轉隸監司配下行走;就此領取雙俸津貼的内容。
林九郎被委任為隊正,李環、張武升分别為隊副。
此外,還有監司下屬的協辦、親從、勾管等,數名從屬事員的空白告身,隻待江畋将具體保薦人選填名上去,就可以進入正式任命的最後流程。
最後,才是那位素昧平生的顔判官,使人送過來了一份内部日常支給的紮子。
除了一千缗起步的置辦費和每月定額八百缗的公用錢之外;還按照某種體制内慣例,列舉了一大堆巨細的核銷名目。
顯然,他也是在隐晦的表示,此番的好處和利益,也不是平白沾染的。
但是,相比他們所表現出來的一時慷慨姿态;反而是岑夫人隐晦的支持,更讓江畋看重一些;因為這才是長期合作的态度。
想要借助體制的力量行事,但又不想過多的受制于于人;這需要江畋把握好一個基本尺度。
隻是,還沒有等江畋準備重新檢查一番内庫,當天晚上就有人奉命前來,出示敕旨帶走了那具銅缸。
而到了第二天,他替那些新屬的金吾子弟,準備了一套鍛煉計劃,同時等待器械到位,就進行一些身體測試項目;卻又接到了洛都大内的通知,可以前往皇城進行姗姗來遲的陛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