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牧監一愣,他長這麼大,愣是沒見過如此強勢的副軍使啊!
李牧監把滿肚子的話憋在心裡,然後帶方重勇他們一行人來到馬廄,讓他們挑選馬匹。
“就這匹吧。
”
方重勇指着一匹比他還矮一點的棗紅色小馬駒說道。
“挺溫順的一匹馬啊。
”
辛雲京若有所思的自言自語道。
要是選戰馬,那肯定不能這麼随意。
作為戰馬,性子就不能太溫吞,要不然這種馬兒在關鍵時刻,會慫!
但是方重勇似乎接下來的好些年都不可能上戰場!一匹馬的服役年限也很有限,甚至到這匹馬老死,方重勇都不太可能會上戰場,既然如此,那還折騰個什麼勁呢?
如此一來,馬兒的性格,還是選溫吞一點的比較适合吧。
“十貫。
”
辛雲京開出了一口價。
哪知道李牧監聽到這話,哈哈大笑道:“辛軍使這是什麼話,一頭小馬駒而已,就當是在下送的見面禮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一個半大孩子當軍使,不是能力逆天,就是背景逆天,總要有一樣,甚至兩樣都有。
送一頭小馬駒當人情,将來指不定有用得着的時候,何樂不為呢?
“那就謝李牧監厚愛了。
”
辛雲京也就随口一說,怎麼可能真給錢。
李牧監親自出手,給馬匹打了“馬印”,給馬掌上了馬蹄鐵,又給小馬駒配了一件小号的馬鞍,讓方重勇試着騎乘這匹小馬駒。
果不其然,馬兒的性子十分溫順,方重勇坐在上面,辛雲京給牽着馬,在草場上遛了一圈後,方重勇就可以獨立騎馬了,隻是暫時還沒掌握奔跑的訣竅。
被辛雲京扶下馬,方重勇略有些興奮說道:“好像騎馬也不是太難的樣子。
”
“那是自然,不過長途奔跑的話,還是會很受累。
”
辛雲京忍住笑說道。
等這位“衙内”習慣于騎馬來往河西各城之間的時候,他一定會知道騎馬的壞處在哪裡。
隻是現在這股興奮勁還沒過去,察覺不到罷了。
何必多嘴讓這位衙内掃興呢?
牧場選馬隻是個小插曲,離開了牧場,方重勇去白亭海沿岸的草地巡查,而辛雲京則返回白亭堡,他要帶着人到白亭海北岸的突厥人領地裡面巡邏,這是日常軍務之一。
辛雲京也沒有時間整天陪着這位方衙内四處閑逛。
在白亭海邊轉了一圈,方重勇忽然指着一片灌木中的某個植物說道:“這是什麼?”
“不知道。
”
“不知道诶。
”
身邊跟着的兩個白亭軍士卒搖了搖頭,完全沒認出來。
“我都知道這東西叫枸杞!”
方重勇沒好氣的怼了一句。
白亭海這邊長有野生枸杞,是一個發現,但是……并不頂什麼大用。
因為涼州隔壁的甘州,枸杞種植已經成規模了,并敞開了供應給長安的藥鋪。
就算在白亭海這邊開墾藥田,種出枸杞賣錢,也賣不了多少錢,起碼比方重勇所設想的錢少幾個數量級!
不過這也從側面證明了一點:白亭海這邊并不是隻有可以喂馬的牧草!
野生枸杞隻是一個小發現罷了!
“這是什麼草?”
方重勇指了指某個長相不同尋常,如同竹筍一般的玩意問道。
這東西遠離水源,長在沙地裡,跟旁邊的牧草看上去完全不像是一個世界的東西。
“不認識诶。
”
“以前沒注意啊。
”
兩個憨憨再次給出了完全沒有出乎方重勇意料的答案。
方重勇歎了口氣,他發現他想法中的“風土民情”,跟辛雲京眼中的“風土民情”,很可能完全不是一回事。
“呃,如果你們出去打仗,有兄弟受傷的話,那去哪裡找醫官呢?去哪裡找草藥呢?”
方重勇疑惑問道,他發現可能是自己用人的方式不太對頭,所以想換個别的辦法試試。
“哦哦,方軍使早說啊。
我們處理這些都沒有辦法,但是隻要去了涼州城,那辦法就多了。
西域的胡商有西域的藥,我大唐中土也有中土的藥。
河西這裡既不缺藥,也不缺識藥用藥的人。
就是咱們白亭軍,也有專門對口的藥鋪子,還有醫官處理軍中的疑難雜症。
”
原來本地的“風土民情”,就是專門說的業務關系啊。
方重勇恍然大悟,對身邊二人喊道:“那麼咱們這就去涼州城辦事!”
……
“我有一隻小馬駒,我從來也不騎。
如今我心血來潮騎着去趕集……”
一天之後的涼州城外,方重勇躺在一輛平闆車上哀嚎着,額頭滾燙發着高燒。
他完全沒想到,第一次騎馬長途跋涉,居然可以把自己搞得崩潰!
一名士卒正在将馬匹交給涼州城門口的胡商打理,另外一名白亭軍士卒則是架着租來的牛車,拖着因為騎馬距離太長,導緻雙腿内側紅腫潰爛的方重勇。
反正都是要去醫館的,如今也算是“不虛此行”了,正好把傷治一治。
方重勇看得很開,隻是埋怨自己大意了沒有閃,還以為騎馬奔走幾百裡是一件英勇豪邁的事情呢!
唉,等這波傷好了以後,再騎馬慢慢上手,身體也就慢慢習慣那種颠簸與摩擦了。
方重勇心中回轉了很難念頭,随即陷入了昏迷之中。
因為傷口感染而高燒神志不清的他,很快就感覺到自己被人扶到一間廂房裡,躺在柔軟的床闆上。
然後他那沾滿血污的褲子被人褪下,一雙又纖細又略帶粗糙的手,在他的大腿内側傷口處撫摸着,受傷的肌膚頓時彌漫着一種難以言喻的清涼舒爽。
方重勇努力睜開眼睛,恰好與一雙異國風情的美目對視,後者巧笑嫣然,仿佛春風拂面。
這女孩忽然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方重勇疲憊之下,又躺了回去,漸漸陷入昏睡之中。
“阿娜耶,伱好了沒有,快過來裝藥!”
廂房外面傳來一個蒼老的聲音。
“好的父親,我這便來。
”
這位叫阿娜耶的西域胡女,若有所思的看了床上躺着的方重勇一眼,莞爾一笑,随即推門而出。
她的身體完全沒長開,也完全看不出胡姬該有的纖腰豐臀。
隻是那種氣質,好像剛剛出水的芙蓉花,有種不可亵渎的幹爽純潔。
阿娜耶離開了廂房,房間内的光彩也随之離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