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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6章 将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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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子榮新元元年,秋八月。

     秋收在即。

     按照過往慣例,在這個時間點,無論是關中還是關東,無論是中原還是邊關,上至郡縣官府,下至黔首農戶,本都該忙着準備即将到來的秋收; 以及秋收之後,接踵而來的農稅、口賦收繳工作。

     但今年,卻明顯是不同凡響的一年。

     ——時間才剛來到八月,邊塞外便傳回消息:漢家以庇護為籌碼,換來的為漢家做‘前哨’的牆外遊牧部落,已經消失的五音無蹤! 凡漢邊關,西起隴右,東至燕國右北平——整條邊防國境線外百五十裡的範圍,别說是遊牧的草原部族、牛羊牧畜了,就連往來的商隊,都好似消失在了這片天地之間。

     就好像漢匈交界,憑空出現了一條長數千裡,寬一百五十裡的無人區! 但邊關百姓,無論是草原的牧民,還是漢家的農人都知道:這片無人區,是不可能憑空出現的。

     類似這樣的‘禁區’,隻可能出現在戰争爆發前,也隻有匈奴單于才有能力鑄造。

     于是,在秋收還有将近半個月的時間,漢家整個北方,便被一陣刺鼻的戰火硝煙氣息所充斥。

     ——農人們半含着對匈奴人的憤怒,半含着對田裡莊稼的愛惜,不得不成群結隊走出城牆,趕在戰争爆發之前,搶收還沒完全成熟的作物; 農人在收獲,官府也難得沒派人在田間盯着,甚至連農稅都顧不上收,而是将全部的精力,都投入到了邊關的守備,以及各地的治安之上。

     每逢戰時,外有匈奴賊寇馳掠之禍,内,也必生打家劫舍,殺人放火的動蕩。

     對于漢家的邊關城鎮而言——僅限于城鎮:在面對匈奴人的入侵時,城鎮被攻破的可能性,其實還是比較小的。

     真正直面匈奴人刀鋒,被匈奴人所禍害的,是那些以城鎮為中心,四散落于城鎮周圍的鄉村。

     而對于城鎮而言,真正的威脅,從來都不是匈奴人攻城。

     ——匈奴人不善攻城。

     不單匈奴人——在熱武器問世之前,草原遊牧民族,根本就甩不掉,也不曾甩掉過‘不善攻城’的标簽。

     在戰時,真正讓邊關城鎮擔憂的,是城鎮内部。

     若是運氣好些,隻是生出幾個打家劫舍,妄圖渾水摸魚的賊寇,那倒還好說; 就怕城中生出了奸賊,和城外的匈奴人裡應外合,輕則蠱惑人心,制造混亂,重則騙開城門,引匈奴人入城。

     所以,除了位于最前線、很可能直面匈奴人的城鎮之外,邊關絕大多數城鎮,都将所有的人力,投入在了治安維護之上。

     隻是邊防壓力,從來都不會憑空消失。

     當一條數千裡長的邊防國境線,隻有寥寥幾座城池面臨軍事威脅時,那就必定意味着這幾座城池,肩負起了這整條國境線的邊防壓力。

     就好比馬邑。

     戰國時期的趙長城,西起上郡,東至燕-代之交,大體呈一個碗狀,或者說是‘捧’狀。

     整條趙長城,将樓煩縣以北,東、西各有山川阻隔的一大片平原‘捧起’; 而整條趙長城——這個碗狀隔離線唯一一處缺口,便位于碗底。

     缺口以南,或者說是缺口以内,是樓煩縣充當‘門衛’的角色; 馬邑則孤懸于這個缺口以北,或者說是缺口以外三十裡,把守着整個代國,乃至上代、燕趙地區的北方門戶。

     大戰在即,作為漢家在整條趙長城防線上,所布置的唯一一處戰略重心,馬邑的壓力,不可謂不大。

     好在馬邑以北百七十裡,漢家還有一處前哨預警站:武州塞; 武州塞,牆厚二丈,高一丈六尺,長三裡。

     西有深不見底的懸崖,東,則榜着不算陡峭,卻也并不很容易走過的山丘。

     左右有天險,背靠馬邑,直面草原! 隻是武州塞所依憑的天險——主要是武州塞牆東盡頭連接着的山丘,畢竟隻是一片‘稍有陡峭’‘不便通過’的山丘,而非完全無法通過、攀爬的峭壁。

     若來犯之敵人不多,也不急着踏入漢家的版圖,則完全可以對武州塞秋毫無犯,在不驚動武州塞的前提下,從這片山丘涉林而過。

     所以,這一處關塞,漢家并沒有按照‘要塞’的規格去維護,而僅僅隻是将其作為一個前哨預警站。

     武州塞常年駐紮一支步兵什,有什長一人主事,伍長二人從旁協助; 餘下八人,分别為夥夫一、馬夫一,信使二,以及戰卒四人。

     共計十人,外加流放此地的囚徒六七——總共不到二十人,便是武州塞全部力量了。

     平日裡,囚徒們會在白天勞作,做一下撿柴、拾草,燒火、喂馬之類的雜活。

     戰士們則交替巡邏,順路看看能不能獵取些肉食,好打打牙祭。

     日常餐食由夥夫負責,兩名信使則每三日往返一趟馬邑,以向馬邑通報:武州塞無虞。

     及至戰時,囚徒們會被關回牢房之中,戰卒們則嚴陣以待! 一旦塞外有什麼風吹草動,便會竭盡所能的跑到關牆上,那唯一一處附加建築:烽火台。

     點燃烽火,為身後百七十外的馬邑做出預警,确保烽火燃燒的時間,足夠讓馬邑看到,大家夥便可以相機行事了。

     若是有機會走,那就往馬邑撤! 實在走不掉,那就看看能不能躲進武州塞以南、馬邑以北,這片南北百七十裡,東西不超過百裡的‘甕’中,随處可見的草木、叢林之中。

     實在實在連撤退都來不及了,那就隻能是殺一個不虧,殺兩個不賺了。

     在邊關,總有武人張口閉口,說自己‘腦袋拴在褲腰帶上’‘軍中都是拿命博前程’之類; 但和武州塞這樣的前哨預警站相比,其餘編制的尋常邊卒,隻能說安全了不知多少。

     ——至少匈奴人打來,你還有機會彎弓搭箭,揮舞刀劍; 但人家武州塞,真要到了和匈奴人拼射術、拼刺刀的地步,那,可就是必死無疑了…… “慈不掌兵~” “慈,不掌兵……” 馬邑縣衙,程不識中軍大帳所在。

     看着眼前的推演棋盤,目光落到那面象征着武州塞的單薄關牆,程不識如實自語一番,便将目光從武州塞上移開。

     ——必要的犧牲,是值得的。

     更準确的說,有些犧牲,是無法避免的。

     對于武州塞,程不識從個人情感上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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