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至今日。
國朝設建錦衣衛、東廠、西廠等獨立于朝堂之外的監察機構,獨隻有錦衣衛直到如今依舊是能震懾人心的存在。
當錦衣衛辦差五個字從朱七的嘴裡發出後。
将頭探出馬車的兩淮都轉運鹽使司轉運使孫克弘,頓時腦袋一片空白,連自己肩頭一顫都未曾發覺,更不會察覺到自己已經是臉色瞬間蒼白。
馬車外。
朱七身着飛魚服,腰佩繡春刀,外披一件通體玄黑的大氅,官帽上披挂着幾片雪。
在他的身後,則是隻穿着一體薄款飛魚服,分外凸顯那虎背蜂腰螳螂腿的齊大柱。
而在馬車周圍。
原本護衛孫克弘的兩淮鹽司差役,已經紛紛癱倒在地或雙手環抱後頸蹲在雪地裡。
幾片積雪被悄無聲息的染紅。
而今日在此地攔截運河船隻,緝捕顧紹的兩淮鹽司主事,已經是面如死灰的靠在囚車下,雙眼無神。
而在囚車裡早已認命了的顧紹,看着周圍忽然殺到的錦衣衛缇騎,本已認死的雙眼正在一點點重新點燃希望。
“冤!”
“草民有冤屈!”
“兩淮鹽司轉運司孫克弘枉法!”
“求上差主持公道!”
“……”
顧紹雙手緊緊的抓着囚車牢籠,高聲嘶吼着,奮力的搖晃着囚車,震的囚車牢籠上片雪紛紛灑下。
倒也是好巧不巧,正是顧紹在囚車上的嘶吼,終于是喚醒了馬車上的孫克弘。
他的雙目也在瞬間恢複清明。
孫克弘看向馬車下的朱七,當即沉下臉:“爾等錦衣衛缇騎,安敢阻攔本官行駕!廠衛當差查辦,也當有朝廷開行公文,爾等攔本官于漕畔,難道是要造反嗎!”
朱七冷眼注視着清醒過來後便開始叫嚣的孫克弘,一聲冷哼,便以左手壓刀,上前一步。
“親軍錦衣衛,上奉皇命,欽差辦案,皇權特許!”
看着朱七将刀壓在手下,孫克弘喉頭聳動了一下,語氣也緩和了些,且依舊是眉頭緊皺:“本官也是皇上欽點的兩淮鹽司轉運使,爾等今日究竟意欲何為。
”
朱七言簡意赅:“查辦不法。
”
孫克弘将身子也探出馬車,回頭看向後面的囚車:“此人乃是私販……”
嘴裡的話未曾說完,孫克弘也終于是看到了馬車外的景象,見着自己兩淮鹽司的差役和主事都已經被數量衆多的錦衣衛缇騎持刀彈壓住。
而那地上的血漬,也同樣清晰的沖進孫克弘的視線裡。
見孫克弘大抵已經明白了當下的形勢。
朱七冷笑一聲,目光逼視孫克弘:“孫都運,本司查明兩淮鹽司不法,多系于你,還請下了馬車,與我等走一趟北鎮撫司吧。
”
見這幫錦衣衛竟然是真的奔着自己來的。
孫克弘終于是慌張了起來。
他立馬将整個身子縮回馬車,用手挑開車簾,高聲呼喊着:“本官犯了何事!便是要查本官,也該是朝廷行文兩淮鹽司衙門!爾等不清不楚,不明不白便說要查辦本官,本官倒要質疑爾等可是蒙蔽于上,私刑于下了!”
見孫克弘叫嚣不已。
朱七不為所動,隻是淡淡詢問道:“孫都運,還請下車吧。
”
幾縷寒風吹過,卷起運河堤岸上好大一陣飛雪。
寒風刺骨,惹人發抖。
孫克弘卻是面色漲紅:“無有朝廷三司行文,本官不下!”
朱七再次上前一步,已到馬車近前。
“孫克弘,下車!”
“本官不下,爾能如何?”
咚的一聲。
隻見朱七冷面一腳,便直接将馬車與拉扯的馬匹之間的紐帶踢斷。
哐當一聲,沒了馬匹在前頭擔重,車廂向下重重一載。
車廂裡的孫克弘一個踉跄便栽倒在車廂裡,雙手緊緊的抓住兩側的車框,原本漲紅的臉頰則是徹底煞白一片,無有血色。
“下車!”
朱七再次冷聲開口。
孫克弘早就已經失了神,隻知道胡亂的大喊着:“本官不下!本官是皇上……”
朱七眉眼一沉,眼角豎起。
轟的一聲巨響。
又是一腳踹出。
而馬車左近從前到後承重的大梁,竟然是被朱七這一腳直接踹飛出去,遠行數丈,重重的插在運河河道外的田野雪地裡,沒入雪地數尺。
而事情到這裡還沒結束。
随着承重的大梁被去掉一根,整個車廂都開始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而後便是沒了大梁的一側車頂忽的向下垮塌下來。
繼而。
整個馬車在一陣巨響聲中轟然倒塌,散作一地木條木闆。
而原本在車廂裡死活不願出來的孫克弘,隻是随着垮塌的車廂栽倒在地上,又被砸下來的車頂壓住。
一旁。
原本還在囚車裡不斷呼喊着冤屈的顧紹,也是一下子忽然就沒了聲音,隻是雙眼死死的盯着原本該是馬車停放而如今卻空空如也,隻有一片狼藉的地面。
便是長久跟随朱七身邊當差做事的齊大柱,也是被這一幕給吓了一跳。
恍惚之間。
齊大柱更是低聲呢喃:“七爺無雙!”
而在狼藉之中,朱七則是壓着腰間的繡春刀,踏步上前走到廢墟上,彎腰探手,便如同捉拿一隻雞仔般的抓住孫克弘後脖處的衣領,單手提拿着對方在地上拖行到了囚車前,而後随手一丢,孫克弘便迎面栽在雪地裡。
“呸!”
朱七滿眼嫌棄的沖着趴在地上的孫克弘啐了一口,冷聲喝罵:“給臉不要臉的狗東西!”
孫克弘這時候已經被吓得三魂去了六魄,魂飛膽裂,地上冰冷的積雪驚的他連忙趴着轉身癱坐在地上。
瞪大雙眼如見鬼魅一般的懼視着站在面前的朱七,兩手在地上胡亂的推搡着,想要讓自己離對方更遠一些。
朱七則是沖着齊大柱吩咐道:“開了囚車,将此獠押入囚車,扭送回京!”齊大柱得令,當即便與周圍缇騎開了囚車,将已經丢了魂魄的孫克弘扔進囚車裡。
而本就在囚車中的顧紹,終于是反應過來:“上差,我……我我我……草民是被冤枉的!請上差為草民做主啊。
”
然而,顧紹的叫喊聲卻是無人在意。
自孫克弘被丢進囚車中,囚車的門也再次被鎖上,顧紹自不能走出來。
而在場被錦衣衛缇騎控制彈壓的兩淮鹽司主事和一衆差役兵丁,則是被繩索捆綁雙手前後相連,拴在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