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後面。
不多時齊大柱便已經準備好了所有。
朱七這才上了由齊大柱親自牽來的戰馬,揮動大氅:“回京!”
……
“你準備什麼時候回京?”
張居正來回踱步,終于是到了正在憑欄眺望南京雪景的嚴紹庭身後,好奇的詢問了一句。
嚴紹庭則是自顧自笑着對一旁的學生王錫爵說道:“江南雪景,鐘山秀麗,等雪停了咱們倒是也可以登山遠眺這江南寒冬之美了。
”
王錫爵亦是笑着答道:“先生有此雅興,學生屆時必當于山中亭下為先生烹煮紅湯一盞。
”
嚴紹庭連連搖頭:“茶氣不足論也,當于山中佐以生姜紅棗熱煮一壺紹興黃,如此才能品味個中。
”
王錫爵立馬颔首低頭:“先生大雅!”
見這對師生全然無視自己,張居正連翻白眼。
他咬着牙說道:“如今朱七走了,齊大柱也走了,他們到底是去幹什麼了?我總覺得你有什麼事情,是沒有告訴過我的。
但就是這件事,定然是關系到當下時局,甚至是能否真正一擊扳倒徐階和徐家的事情!”
張居正有些抓耳撓腮心癢難耐,踏步上前擋在了憑欄眺望雪景的嚴紹庭面前。
“快快與我說!”
雪景沒了,眼前有的隻有張居正那張算是比較俊俏的大臉。
嚴紹庭後退兩步,無奈道:“你這人當真是少了幾分雅趣,以後就算是位高權重,名聲也定然是不好的。
”
那話是怎麼說的?
居正善謀國,而少謀身。
張居正卻是不依不饒,這個問題實在是困擾他好幾天了。
自打齊大柱先從這西園中消失不見,再有朱七忽然離開南京,他終于是反應過來,嚴紹庭是有後手沒有告訴自己的。
此刻抓住嚴紹庭,張居正當即問道:“是不是華亭!朱七和齊大柱他們是不是在華亭那邊查出來什麼實證!所以他們才消失不見了?”
嚴紹庭伸手将張居正扒拉到一側,眼前重新豁然開朗,廊外則盡是飛雪攢落松枝上。
他低聲道:“前幾年,朝廷多有變動,也就是在叔大兄頭次離京南下,坐鎮蘇松兩府,督辦兩府改為桑之時。
朝廷也另派了鄢懋卿南下兩淮,督辦鹽務,以求收繳鹽稅,以充國庫。
這件事叔大兄,可還記得?”
張居正當即點頭:“此事我如何不知?鄢懋卿南下,禍亂兩淮,窮極搜刮,回京之時更是隐瞞數百萬之巨。
事發後,便被朝廷論罪處置了。
”
他目光一轉,而後輕易一聲。
“不對啊。
”
“鄢懋卿都已經死多久了,和如今的事情又能有什麼關聯?”
嚴紹庭側目看了老張一眼。
王錫爵在一旁終于是忍不住小聲開口道:“張先生,鄢懋卿雖然當時死了,可朝廷也空出來了兩淮鹽司轉運使的官職啊。
”
經過小年輕的提醒,張居正終于是眼前一亮。
而後不可思議的看向嚴紹庭。
“是原漢陽知府,新任兩淮鹽司都轉運使孫克弘!”
張居正滿臉的震驚,詫異萬分,呢喃自語:“孫克弘便也是松江府人氏,我怎麼把這件事忘了!不過他自漢陽知府超升兩淮鹽司轉運使,我記得還是嚴閣老推舉的啊?嚴家對他是有舉薦之恩的,可如果這樣……”
這事情又有些不同了。
張居正不禁眉頭皺起,細細的琢磨了起來。
嚴紹庭則是面帶微笑,輕聲說道:“叔大兄是不是在想,為何那孫克弘本隻是個漢陽知府,卻忽然由我家舉薦超升兩淮鹽司轉運使,該是我家附從才是。
為何又能和徐家扯上關系,而若是孫克弘有問題,我家乃舉薦之人,則必然有舉薦非人之過。
”
正在琢磨着這件事的張居正立馬點頭,表示認同。
嚴紹庭笑了笑:“其實當年祖父之所以推舉孫克弘出任兩淮鹽司,實則乃是因我與祖父舉薦此人的。
原本不過是一個閑棋而已,看中的也就是他同樣是松江府的出身。
若是他不涉徐家之事,為政也善,将來未嘗不可給他一個大九卿的位子。
但若是他與徐家有染,亦或乃是僞善之人。
我家雖然舉薦與他,卻也能秉公執法,當廷彈劾于他。
”
張居正眨了眨眼,嘴巴動了動。
但他再看向嚴紹庭的時候,眼睛裡分明是多了些不可說的東西。
半響後。
張居正這才低聲道:“是了……是了!如今嚴閣老還在元輔之位,潤物之父也在刑部以左侍郎之職掌理刑部事,便是你家舉薦孫克弘,也可由你父上疏彈劾他,以劃清與你家的關系。
”
嚴紹庭沒有多說。
畢竟自己那時候做出孫克弘這步棋的時候,也沒想到老道長會将刑部交給嚴世蕃。
不過既然張居正是這樣想的,那就随他去想便是。
而張居正又說道:“這麼說來,現如今朱七和齊大柱他們并不是去了松江府,而是向北往揚州府去的。
算一算時間……恐怕他們已經緝拿孫克弘,要将其押送回京了吧。
”
嚴紹庭也在心裡算了一下時間,随後點頭道:“要是沒錯的話,這個時候孫克弘已經被朱七他們拿下了,年後正月就能入京。
”
張居正卻是砸吧了一下嘴巴,不解道:“可我還是不明白,你還有朱七、齊大柱他們憑什麼就能拿下孫克弘?難道說他有什麼勾連徐家的罪證是被你們拿在手上了的?”
嚴紹庭卻不願再多給張居正解釋了。
他微微一笑:“叔大兄,有些事情隻要目的能達成,過程如何便不必多問了。
”
張居正卻是哼哼了兩聲:“你不會對我也做了什麼手腳吧?若是日後你我在朝互有争執,你便能忽起伏筆,将我壓下?”
越是自己搞不明白,張居正便越看不透嚴紹庭,心中對其謀劃之深便愈發忌憚,也更加的擔心未來之事。
而面對張居正如此可謂是開誠布公的詢問。
嚴紹庭呵呵一笑,看了自己的學生一眼。
随後笑吟吟的背起雙手,就要往樓下走去。
張居正心急,又追問道:“你倒是說明白啊,你不會真對我做了什麼吧!”
然而,嚴紹庭卻是頭也不回。
隻是不多久,卻也有聲音傳入張居正耳中。
“叔大兄自小便有神童之名。
”
“大可以猜一猜,我對叔大兄會做什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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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