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離去。
萬壽宮大殿内歸于寂靜。
殿門外。
一直等着結果的嚴世蕃,看着老爺子和内閣其他人走了出來,連忙湊了上去。
“爹,這是怎麼了?”
嚴世蕃又朝着後面看了看。
“我兒呢?”
嚴嵩卻是沉眉深思。
倒是在另一邊攙扶着嚴閣老的袁炜,開口解釋道:“聖前奏議兩淮鹽務,陛下允了整頓兩淮鹽務吏治、提振鹽丁工本禁絕私鹽、停辦預支,随後便将嚴侍讀留在殿内。
”
“啊?”
嚴世蕃面露疑惑,瞅了一眼走在一塊的徐階、高拱兩人:“陛下獨獨留下我兒,這是要作甚?”
袁炜面露不解:“陛下是要嚴侍讀替他誦讀幾篇經文。
”
這可就更加稀奇了。
嚴世蕃正要再問,卻被嚴嵩反手抓住手腕。
“先回去,乏的緊。
”
嚴世蕃看了一眼老爺子,這才點點頭。
“好好好。
”
……
而在萬壽宮大殿後方。
亦如玉熙宮後殿的布置。
嘉靖卷着道袍,便藏身在那座道台上。
呂芳則是在一旁的條案前,正在為皇帝準備着茶水以及歇息之物。
被單獨留下的嚴紹庭,則是站在原地。
嗡。
那座新做的玉磬發出悠長的聲音。
嚴紹庭探目四望。
萬壽宮确實是要比玉熙宮大上很多,不光是外面的占地面積,就連大殿裡的面積也是一樣。
而在遠處重重遮掩後。
嚴紹庭更是隐約見到有一座座的書架,上面擺滿了書,但又不像是書。
這些大概就是道長的小賬本了吧。
嚴紹庭開始在心中猜想着,眼前這位真正的大明戶部尚書的那些賬本上,到底都有些什麼。
猜不透道長的賬本上都有什麼。
嚴紹庭眼神又瞄上了道台下的嘉靖。
很顯然。
道長并不是要自己來替他誦讀什麼經文的。
那就隻能是鹽政改制的事情了。
“朕方才,最後打斷你的話,可懂意思?”
嘉靖這時也終于是開口出聲,詢問起來。
嚴紹庭躬身颔首。
“聖心如淵,聖意九霄,臣不敢妄加揣測陛下。
”
嘉靖面露笑容,搖搖頭:“小子滑頭!”
說完之後,嘉靖目光逐漸變得深邃悠長起來,盯着眼前年輕而又滿是英氣的嚴紹庭。
這樣的少年英氣。
自己當年也是有的。
那時候的自己,剛從安陸北上進京,也是如今日眼前這個少年一樣,銳意昂揚。
隻是啊……
嘉靖冷笑了一聲:“你可知朕是什麼時候進了這座北京城的?”
皇帝忽然發問。
嚴紹庭心中不由一沉,而後小心回答道:“是正德十六年四月。
”
嘉靖卻是搖了搖頭。
“是正德十六年四月二十一日,正午入城。
”
嚴紹庭面露疑惑,看向嘉靖,不知道這位道爺怎麼突然提到這一茬。
嘉靖卻是笑着說道:“皇兄駕崩,無有子嗣,朕克繼大統,即皇帝位。
那時候,朕比你如今還要小上好些呢。
”
“陛下聖明,國危之時,繼承大統,穩定朝局,匡扶社稷,乃我大明君臣黎庶之幸。
”
嚴紹庭畢恭畢敬的供奉着。
眼下不知道道長到底是個什麼章程。
自己除了拍馬屁,還能幹什麼呢。
而嘉靖則是繼續說道:“朕那時候難啊,年少而居京師,幸得列祖列宗庇佑,朕得以繼往開來,不緻祖宗江山社稷崩壞。
“朕自登基,革除前朝弊政,減賦養民,殺閹人,廢豹房。
勤于政務、整頓超綱,裁撤監鎮、嚴肅監察,重用賢臣、懲貪抑惡。
朕可以與宗廟告慰列祖列宗,朕無愧為大明朱家兒郎!”
嚴紹庭躬身颔首作揖:“陛下乃是聖明之君,天下黎庶之君父,大明承平,社稷穩固,全賴陛下一人。
”
嘉靖卻是笑了笑。
他看向嚴紹庭,笑着道:“伱很年輕,年輕的讓朕今日覺得,有朕當年幾分風貌。
”
嚴紹庭趕忙将頭低的更深了一些。
“微臣不敢。
”
嘉靖卻是忽的一笑:“不敢?方才若非朕出聲,你是不是真的要将改制鹽政的話,說出口了?”
“臣……”
嚴紹庭面露遲疑:“臣确實想在聖前奏對鹽政改制事,卻并非隻有鹽政改制事。
”
呂芳這時候已經從一旁,端了一杯茶水送到道台前。
嘉靖接過茶,卻是握在手心。
“說吧,又有什麼鬼點子了。
”
嚴紹庭拱手作揖,而後挺直身子。
他側目掃了一眼送完茶退後到遠處的呂芳。
見到對方手中已經默默的握住了墨筆,這才開口出聲。
“回禀陛下,臣雖在朝日短,卻幸得陛下垂青,兼辦諸事。
”
“微臣以為,國家若要政通人和,當首在經濟,次之吏治,再次之軍備。
”
“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