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名字一響起,胡令懿幾乎是下意識強撐着直起腰,“我不過是......順水推舟,想讓你來看看我。
”
“聞郎,深宮太冷,日子太長了。
”男人語氣中的殺心不加掩飾,她漸漸有些慌神,“我不過是覺得憑什麽隻有我進了宮,我被囚在這個吃人的地方,不甘心罷了!”
她想到過往的那些日子,手無意識輕撫小腹。
為什麽同樣是遭遇不測,有人便能收獲幸福,還生下桑虞那般好看乖巧的女兒?
而另一個,又得她的心上人多年不忘?
一個兩個的,墳頭草都幾米高了,憑什麽......
憑什麽隻有她,日複一日被困鎖在這宮中,不得善終呢?
命運何其不公!
“我不過是......不甘心而已。
”
“你何必......”胡令懿說到這兒,忽地失了力氣,連帶着最後的話語,也如同呢喃自語,幾不可聞,“何必和那些人一樣,對我惡語相向?”
唯獨你。
不能對我惡語相向。
視線所及,胡祁聞隻是冷淡地站在原地,如今,連多于的眼神也未曾分來。
而她——
胡令懿無端覺得男人這般冷靜自持的樣子有些刺眼,下意識裹緊了身上的大袖,面上不知一片緋紅,因為情緒激動,甚至有些喘不上氣。
他又是這麽冷靜,顯得她像是喋喋不休的瘋子。
歇斯底裏,一句接一句。
他大概是從未聽進去吧?
“你走吧。
”胡令懿平靜些許後,幹脆背過了身,“皇帝現在正躺在乾清宮,所有禦醫都去了。
”
“你和程岐都是反賊,別髒了慈安宮的門楣。
”
她的語氣細聽之下似有哭腔,“戰亂之後,若是你們勝了,再來取我的命也不遲吧?”
日光熹微,有一兩縷打在偌大的琉璃燈上,頗有些晃人。
殿內,久久沒能等來男人的回答。
胡令懿焦躁等了片刻,還是忍不住回頭望了眼,彼時,胡祁聞已然走至門口。
他的背影滿是決絕。
似乎一瞬也不願多待。
......
宮門處,天際堪堪顯露出一絲曙光,雲朵遮掩下,大地被灑上薄薄一層金輝。
守門的士兵踉跄起身,準備耐心等着下一班的人來換班。
昨夜和禁軍的裴侍衛喝了點兒酒,如今腦袋正暈着。
思緒一陣悠悠晃晃後,定睛一瞧,不遠處陡然出現一堆黑點,而後那黑點越來越大,直至要逼至門前,直入皇城。
“何、何人——”
他一句話尚未說完,隻覺得後頸一涼,整個人便倒了下去,了無生氣。
四周,守城門的幾個兵卒早就被逐個解決,城門大開。
程岐一路疾馳,向宮內去。
乾清宮中,一派亂哄哄。
南宮樾自幾日前貪杯咳血後,便一直久睡不起,到如今,醒着的時辰是越來越短。
朝臣圍了一圈,神色各異。
陛下登基前,便有不少人想要另立其皇弟為帝,不過後來,對方權利日益增大,此事便作罷了。
隻是經此一遭,發現也不過就是些花架子,加之眼瞅着榻上的人怕是活不過這一遭了,因而自然又有人起了別樣的心思。
花團錦簇時,身邊圍着的自然都是好人。
更不必說南宮樾登基後,歸順皇黨的朝臣,有相當一部分都是左右搖擺的牆頭草。
須臾,讨論聲漸起。
“陛下一連五日罷朝,外頭已經隐隐有些傳聞了......”
有人輕聲附和,提議道:“不如去慈安宮喊太後過來再看看?”
他這話一出,便立刻被一武将駁斥,“得了吧,又不是親生的,先前看過不也沒看出名堂來?”
這話說的相當不客氣,一時間,有好幾道不友善的目光掃來,但大約是覺得實在粗鄙,頂多一拂袖,冷哼一聲便不再搭理。
“裴将軍。
”身側,有人見狀拉了拉裴陽的衣袖,意為提醒。
奶媽如翠跪坐在塌邊,見狀,眼底隐有慌亂。
先前接應她的上家,如今已有兩日未曾回複消息。
這樣特殊的時間點,很難不讓她腦補些別的什麽東西......
如翠心如明鏡,在場的朝臣們也不過是看在她受陛下看重,才會網開一面,還任由她在這兒伺候。
實則是為監控。
待哪日若是榻上的人撐不住,先一步去了,那她這個貼身伺候的人怕也是難逃其責。
事态連續兩日未有推進,氣氛一時沉寂下來。
誰料這時,殿門外卻倏然傳來一陣尖銳的通傳聲,“報——”
“報——!”
那小太監氣兒還沒顧得上喘,便趕忙道:“有人、有人......!”
“有人殺進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