邀約“他桑冀庭不行。
”
暴雨如注,絲絲入微,大團大團的冷空氣從窗棂的縫隙間鑽進,驅散幾分室內的尴尬氣氛。
這句話更像是某種休止符,霎時将兩人的思緒拉回。
胡祁聞有多看重這個兒子,在場三人皆是心知肚明,不然也不可能一直将桑冀庭拘在胡府。
“近段時間,胡太保的确頗為低調。
”程岐沒再提方才的話茬,順着桑冀庭的話往下,“胡谙的身體......你先前不是說還能撐一段時日嗎?再怎麽樣,能到初夏。
”
桑冀庭瞅他一眼,方才讨巧賣乖的神情已然消失,“病來如山倒,本來也就是強撐着。
”
果然,哪怕喊了眼前的人阿兄,心裏也依舊讨厭這人。
他邊轉頭對桑虞解釋,“胡太保很寶貝這個兒子,我在胡府待了這些日子,與胡谙也算交心,因此治病時更是精心。
”
“但我發現,胡谙身上不是病,是毒。
”
桑冀庭說到這兒,語氣很微妙地頓了兩息,“這種毒,在芙城時,我曾診治過。
”語罷,探究的目光掃至程岐,“這種皇室秘藥,世間少有。
”
他這話還算是看在兩人過往的交情上,高情商了一回。
用“絕無僅有”此刻更加合适。
程岐心知肚明,索性直接道:“去燕郡前的那次刺殺,是陛下安排的人。
”
桑冀庭聞言,那些臭毛病再度湧現,語氣相當不客氣,“你也真是能忍,稀奇了。
”
他自小被醫聖屈谷收養,除去醫術上被嚴格要求,別的都等同于散養,甚至于大約是對方最後一任關門弟子,說聲散漫也不為過。
故而,桑冀庭在如今,內心并未多少對皇家的敬畏之心,反而更像是個異類。
生老病死乃人之常情,帝王将相多求長命。
越是擁有權勢,便越是想把他奉為座上賓。
這樣的事情,桑冀庭自出谷後,已經遇見過不少起。
少年人眉梢微揚,“我這次來程府,也是胡太保授意的。
看向程岐,“說是與你打了這麽久的交道,有些話想問問你。
”
其實在桑冀庭進門時,程岐便隐隐有所猜測。
這小半年以來,胡府也有人私下給他遞過帖子,卻全都被他借了個由頭擋回去了。
“事出從急,我——”他本想拒絕,話臨到頭,卻驟然止住了。
胡祁聞前半生絕對稱得上是忠臣,隻可惜,天不遂人願,理想的報負與實踐必然是有所差距的。
到最後,成為“奸臣”或許也隻是不得不被推上了那個位置。
桑虞見狀,反倒是先一步開了口,“你去吧,別擔心我。
”
程岐的臉色隐沒在豆大的燭火中,片刻,眼底的複雜情愫才完全顯露,“你呢?”他望向桑冀庭,“總不能是在這兒一塊兒吧?”
心思被戳破,桑冀庭面上神情絲毫未改,“怎麽會呢。
”
“胡家的人就在府外,要不是還算信得過你府裏的暗衛,我也不會這麽着急忙慌地闖進來。
”
再晚些、慢些,怕是才會生出變數。
他最後一錘定音,“我與你一同去。
”誰料幾乎是說完這話的下一刻,便見程岐言笑晏晏請他先出去。
桑冀庭:“......”
門一合上,方才停滞的氣氛便再度流動起來。
桑虞隻感覺到一陣風似的觸感,再擡眼,程岐的俊臉已然出現眼前,“方才我态度不好,有沒有生氣?”
态度不好?
是指方才問她的那句話?
如今,她自認為情感上,有時細膩有時又有些慢半拍,但或許她自己也未曾察覺到,在與程岐的這段關系裏,她的安全感足夠,以至于如今許久不再有那些患得患失的情愫。
“你專門把人請走,就是要問我這個?”
莫不是剛剛熟人在這兒,還不好意思了不成?
程岐眼睫低垂,默默解釋,“又在腹诽我什麽呢?”
桑虞輕咳兩聲,被說中心思,眼睫止不住地眨,“沒有,別瞎說。
”
程岐沒多糾纏,“他不一樣的,阿虞。
”
嚴格意義來講,所有對桑虞居心不軌的人,都是他須得單獨防範的。
這番做派倒惹得桑虞奇怪起來,忍不住瞅他,“你都與我成婚了,還防這防那的。
”
程岐聞言,忽地定睛望來,須臾,猛然湊近輕啄桑虞的唇瓣,“細緻些,總是沒錯的。
”
“我不太擅長猜測女孩子的心意,但我對于你的心思,倒是略知一二。
”譬如此刻,他的眼神溫柔又缱绻,“我猜,此刻,你應該也舍不得我的。
”
桑虞沒否認,“我從前怎麽沒發現你這麽自大呢?”她有心想伸手揪一揪程岐的臉頰,卻倏然被對方虛握住了手,指節交疊,熱度傳遞。
她的臉無端有些紅,“他還在外面等着,你怎麽一點兒都不着急呢?”
這一去還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