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舅這種沉肅冷然的人大概也怎麼都不會想到,我以後将會成了一個專門欺騙男人的女流氓。
有個地中海老男人跑到我的家門口,許多次都被打跑了,最後一瘸一拐地來了,終究還是碰到了我。
據說,他是燕京流氓一派執掌一方的大人物,屈尊來見我這麼個小姑娘,是因為天賦異禀。
“光會打架算什麼,官府一來準能給你定一個聚衆鬥毆的罪名,關你個十年幾年的,這腦子靈光算啥,算賬的可比你靈光多了吧?
我看你小姑娘也是個可以成大器的料子,隻不過現在還沒有覺醒,這樣吧,我呢就收你為關門弟子。
”
“我以後要當遊俠,不當流氓。
”
我這樣跟他說但是很可惜,後來的我還是成為了流氓,并且多年後在東街與晏西狗相逢。
他牽着兩條黃黃的猛犬,一股老子誰都不放在眼裡的氣質,他那兩條狗聞到了我的氣息,格外的振奮。
我一見到狗,踏出轎子的腿又縮了回來,轎子外面很是吵鬧,大小姑娘們瞅着玄衣玉冠的晏西狗狗首首地放光,歡喜地高呼:“哎喲,天呐,這是好俊的小郎君啊!”
我覺醒也就是在這一天,我的兩眼也發光,但是我穩住了,因為我聽見了此起彼伏的慘叫聲,應該是那兩條狗動嘴了。
我深吸一口氣,感到小腹沉沉,丹田極熱,一股流氣亂竄,最終随着後庭的松動而得以解脫。
“我得道成仙了。
”
我眼眸微閉着。
風把帳簾掀開了,人們滞住了。
他們感覺到那後方小小的轎子裡,潛伏着某種未知的危險,天地間蘊藏的力量在緩緩的運轉,玄妙至極。
我的面容在簾後若隐若現,一隻腳踏出,一隻手伸出,天地風雲變幻,刹那間鉛雲覆蓋,陰沉沉,暴雨将至。
終于,我整個人都從轎子裡踏了出來,面向衆人,向秦西狗擡起了我的神之手。
那一刻,整個燕京大大小小百多家花樓的氣氛都非比尋常。
躺在美人溫暖胸懷裡酣睡的,酩酊大醉伏在酒桌上的,吆五喝六行酒令的,全都停止了,他們猝然回神,這群纨绔們仿佛好像聽到了來自神的召喚,他們疾步走到樓外,仰望着天,一片死寂,有人呢喃道:“要,要下雨了?”
“呼——”有人臉色誠靜,随後也不禁低語:“是老祖宗要來了。
”
後來沒有一個人能夠說清楚那天的情形,隻知道我的小轎子離去很遠之後,晏西狗還跌坐在地面。
衣冠尚且齊整,卻滿面潮紅,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氣,就活像一條離了了水快要窒息的魚兒。
那天我身着一身大紅袍,後來我天天穿着紅袍西處晃悠,那是戰袍,你有聽說過将軍卸甲嗎?
有人說,那天我就是被流氓界的祖師爺西門關給附體了,因為那天,幾乎所有的女人都不約而同地感受到了曾經被西門關所支配的恐懼。
我隻是微微笑了笑,并沒有說話。
我終于得悟了通天大道,想起當年那個地中海男人的話,我現在才明白流氓也,并不在于以力取勝,也不在于以智取勝,而是在于嘚瑟,無形的嘚瑟。
地中海男人說的,大概就是我有着這方面的天賦,但我這天賦剛崛起沒有多久,就在路上被人一記悶棍給放倒了。
我喜歡慫恿别人打架,喜歡搬個小闆凳闆正地坐在那裡吆喝着看戲。
但我自己并不喜歡,也并不擅長打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