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漫來。林小滿擡頭時，聚光燈正打在舞台中央的黑色三角鋼琴上。顧魏的白大褂衣擺垂在琴凳邊緣，消毒水與松香混合的氣息随第一個和弦炸開。
當《革命練習曲》的旋律攀至頂峰時，林小滿看見他無名指疤痕滲出血珠。殷紅液體順着琴鍵流淌的軌迹，與昨夜父親突發消化道出血時的靜脈通路驚人相似。
"這是自體血回輸裝置。"謝幕時顧魏将染血的琴鍵拆下，露出下方精密的醫療設備，"用我的造血幹細胞培養的鋼琴共鳴闆，可以演奏生命最後的韻律。"
淩晨三點的醫生休息室，林小滿将修複好的腕表放在顧魏枕邊。監護儀規律的滴答聲從門縫滲入，與窗外飄來的《月光奏鳴曲》第三樂章交織。她終于讀懂那些銀杏葉标本的密語——每片葉子背面都刻着經緯度坐标，串聯起來正是這座城市所有安甯療護病房的分布圖。
當第一支靶向藥物空瓶被朝陽染成琥珀色時，顧魏在鋼琴椅上發現了林小滿留下的聽診器。銀質胸件在晨光中宛如高音譜号，膠管纏繞成五線譜的弧度。最新病理報告靜靜躺在琴譜架上，HER2陽性指标旁畫着微笑的八分音符。
靶向藥物引發的間質性肺炎在午夜襲來時，呼吸機的警報聲正與窗外暴雨同頻。林小滿看着父親胸廓像破損的風箱般劇烈起伏，監護儀上的氧合指數已跌至生死臨界點。顧魏扯開防護服沖進負壓病房的瞬間，她看見他脖頸處浮現的荨麻疹——那是半小時前緊急調配的特效藥引發的過敏反應。
"高頻振蕩通氣模式。"顧魏的聲音透過正壓頭罩變得沉悶，他調試呼吸機參數的手指因激素類藥物微微顫抖，"準備支氣管肺泡灌洗。"
林小滿隔着玻璃看他将纖支鏡探入父親氣道，顯示屏上驟然放大的支氣管樹影像，竟與醫院天台的銀杏枝桠驚人相似。灌洗液湧出的刹那，顧魏突然輕哼起某段旋律，那是他昨夜在遺體捐獻協議上畫的五線譜。
病理科傳來灌洗液報告時，暴雨正沖刷着解剖室的彩窗。林小滿攥着加密的病理報告奔向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