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的《李斯特超技練習曲》樂譜上的連音線一模一樣。
靶向藥物輸注到第37分鐘時，林小滿發現了父親眼裡的陌生感。那雙教了三十年《出師表》的眼睛，此刻正倒映着輸液管裡淡紫色的赫賽汀藥液，像被雨水打濕的墨硯。
"先帝創業未半而中道崩殂......"老人突然抓住床欄的手背迸出青筋，心電監護的波形驟然攀升，"把玉玺交給陳太醫！"
谵妄的嘶吼驚動了整條走廊。林小滿被父親甩開的瞬間，後腰撞上移動護理車，碘伏棉球滾落一地。顧魏沖進病房時白大褂還半敞着，胸牌在混亂中被扯斷鍊子，金屬邊緣在晨光中劃出冷冽的弧線。
"苯二氮卓類0.5mg靜推！"他單手制住患者揮舞的手臂，另一隻手快速解開約束帶。護士掀開藥盤蓋布的聲響中，林小滿看見他腕表表面蛛網狀的裂痕——那是三小時前處理化療藥物外滲時撞上治療車的痕迹。
當父親在鎮靜劑作用下陷入淺眠時，林小滿在消防通道發現蜷縮的顧魏。他正對着手機播放某段鋼琴錄音，藍光映亮鎖骨處的醫用膠布——那是昨日搶救氣胸患者時被引流管劃傷的證明。
"2016年全國醫學院鋼琴大賽冠軍。"他突然開口，指腹摩挲着無名指疤痕，"決賽曲目是肖邦《革命練習曲》。"
碎玻璃般的記憶紮進林小滿的瞳孔。七年前那個暴雨夜，她在音樂學院琴房見過這道傷痕。當時電視直播裡，冠軍得主在演奏到最激昂的變奏時突然劃破手指，鮮血在琴鍵上綻放成紅玫瑰。
監護儀警報聲刺破寂靜。顧魏起身時，林小滿看見他鎖屏照片——穿着學士服的少年在解剖室鋼琴前微笑，琴蓋上擺着浸泡在福爾馬林中的心髒标本。
醫院年度慈善義演當晚，林小滿在後台發現了顧魏的銀杏标本集。泛黃的病曆紙折成書簽，夾在2016年10月21日那頁——她父親确診胃癌的同一天。某張術後記錄背面，鋼筆勾勒的鋼琴輪廓正與被切除的腫瘤CT片重疊。
掌聲突然如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