琢磨,看到直廬時,突然身體一震。
讓嚴世蕃随侍左右,這便是近臣之意。
近臣……别人不知曉,黃錦最清楚不過了。
所謂近臣,在道爺眼中便是可用之人。
但也分三六九等。
第一等是朱希忠這等勳戚,有半個盟友的味兒。
第二等便是嚴嵩這等,是做事兒,背鍋的。
不讓嚴世蕃去太常寺就職,也就是說,這個太常寺卿隻是一個虛職。
這是告誡還是保全之意?
黃錦心中揣測着,見到嚴嵩後卻拱手道喜。
“太常寺卿?”等黃錦走後,嚴嵩叫來兒子。
“不過卻讓你随侍為父左右,這是陛下離不得你之意。
”嚴嵩撫須微笑。
如今他年邁,精力大不如從前,票拟的結果令道爺不滿意。
換了嚴世蕃來票拟,往往契合道爺的心意。
“陛下這是暗示,讓我繼續在爹的身邊執掌政事。
”嚴世蕃揉揉眼角,眼中多了傲然之色,“我早說過,陛下離不得我父子。
”
嚴嵩父子歡喜之餘,突然想到一件事兒,“你随侍為父左右,那太常寺誰來執掌?”
嚴世蕃一怔,“如今的太常寺丞李煥乃是蔣慶之的丈人。
”
卧槽!
……
“什麼?嚴世蕃來接任太常寺卿?”李煥得知消息後,頓時心冷了半截。
“寺丞,消息千真萬确。
”心腹說道:“那人可是長威伯的對頭,您……”
您老人家要倒黴了。
李煥本無什麼官場野心,聞言歎道:“罷了,回頭我便撂下這些,任由他折騰。
”
惹不起,我還躲不起嗎?
蔣慶之回城了,兩個皇子頗為狼狽,衣裳髒污,人也廋了一圈,不過看着卻沉穩了許多。
“回去歇息幾日,回頭總結一番。
”蔣慶之吩咐道。
“姑爺。
”兩個皇子剛走,李恬娘家來人了。
“姑爺。
”來人是李煥身邊的随從,一臉焦急,“姑爺,陛下令嚴世蕃為太常寺卿,老爺正準備告假呢!”
蔣慶之一怔,“嚴世蕃?”
“是啊!”随從說到:“老爺說了,此人是姑爺的對頭,他若是戀棧不去,自家被壓制倒是無礙,就怕嚴世蕃藉老爺來作伐,針對姑爺。
”
老丈人的一番拳拳之心令蔣慶之也頗為感動。
徐渭說道:“陛下不應如此啊!”
按道理道爺不該做出這等安排……等等!
蔣慶之突然想到了後續的事兒。
曆史上嚴世蕃一直在嚴嵩的身邊,充當了大明影子首輔的角色。
也就是說,嚴世蕃這個太常寺卿隻是個虛職。
“回去轉告丈人,明日去太常寺,要穩住。
”
這話什麼意思?
随從把話帶給了李煥,李煥也不解。
“女婿這是學了陛下猜謎呢!”李煥歎道。
常氏說道:“大不了這官就不做了。
”
“不做官,拿什麼養這一家子?”李煥沒好氣的道。
“我的嫁妝就足矣!”常氏娘家有錢,當年陪嫁頗豐。
這些年李家家産能膨脹,主要是常氏的功勞,所以她有這底氣。
蔣慶之本想先回家,卻轉向去了西苑。
雪昨日就停了,宮中積雪被清理一空,仿佛從未來過。
蔣慶之走在依舊濕漉漉的宮中,看着熟悉的宮殿群,突然生出了些莫名的眷戀之意。
來迎他的是張同,小内侍很是好奇的不時看一眼蔣慶之。
“看什麼?”蔣慶之故作兇狠模樣。
小内侍退後一步,然後嘟囔道:“他們說伯爺此次赈災殺人了。
”
蔣慶之笑了笑,“怕了?”
小内侍搖頭“本來怕了,不過陛下說殺得好,我便不怕了。
”
道爺正在殿外散步,負手止步後,看着走上台階的蔣慶之。
蔣慶之走上來,撓撓頭,“臣的丈人……沒啥野心,就怕管不好太常寺。
”
道爺淡淡的道:“管得好管不好是一回事,心正就好。
”
“可您該先給我說一聲,不是……我是說,臣的丈人也該避嫌吧!”蔣慶之苦笑。
嘉靖帝淡淡的道:“不必。
”
好吧!蔣慶之說道:“是。
”
道爺幹咳一聲,“吃了嗎?”
“沒呢!正準備回家弄些吃的。
”
“今日光祿寺那邊說有進貢的香豬,炙烤了……”
“陛下,在哪呢?”
蔣慶之兩眼放光,等看到和一隻烤全羊差不多大小的烤香豬時,不禁食指大動。
“吃吧!”嘉靖帝坐下。
烤香豬外酥裡嫩,讓這陣子肚子裡寡淡的蔣慶之吃的酣暢淋漓。
“陛下您也吃啊!”蔣慶之擡頭,見道爺隻是抿了一口酒水,便指指還剩下大半的烤香豬。
“慢些。
”道爺喝着酒水,吃着蔣家抄沒來的蠶豆,不時看一眼吃的歡實的蔣慶之,嘴角微微翹起。
蔣慶之也不客氣,一番狂造,竟然吃了一半。
“喝口湯。
”道爺指指那碗湯,“朕令禦醫弄些藥材,吃了驅寒氣。
”
蔣慶之一飲而盡。
起身道:“這半邊香豬……”
“拿走!”道爺擺擺手。
蔣慶之從懷裡摸出個小巧的木匣子,“對了,這是臣在鄉下弄到的牛黃,說是有大用處。
臣還年輕用不上,本想明日再送來,這下倒是省事了……”
他不由分說把木匣子放下,“臣這便回去了。
”
道爺看着木匣子,有内侍低聲道:“宮中什麼沒有?”
“牛黃能救急。
”道爺摩挲着木匣子,“黃伴。
”
“陛下。
”
“把這木匣子……放朕的寝宮中。
”
“是。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