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京師權貴圈都動起來了。
戶部官吏忙的腳不沾地,不斷的清點物資,運送物資。
戶部為此向嚴嵩求援,可嚴嵩此刻也忙的焦頭爛額,自顧不暇。
“西北災情也不輕,這一批錢糧抓緊運去。
”嚴嵩催促着官員。
“是。
不過元輔,如今道路泥濘,怕是快不了啊!”
“不管用什麼法子,盡快!”
嚴嵩打發走了官員,戶部的又來要人手,老嚴嵩也忍不住發牢騷:“隻有老夫一人,問戶部要不要!”
戶部官員讪讪走了,嚴嵩渾身松弛的坐下。
“爹,歇息一會兒吧!”嚴世蕃送了一杯茶水給他,獨眼中也多了倦意。
“算是消停了,回家。
”嚴嵩強撐着起身。
父子二人回到家中,嚴嵩突然一拍腦門子,“咱們家還沒捐!”
他忙的暈頭了,卻忘記了此事。
嚴世蕃也是如此,不過他卻不以為意的道:“晚些就晚些,難道誰還敢置喙不成?”
“人活一張臉!”嚴嵩告誡道,然後讓人去叫管事。
他撫摸着案幾,光滑的漆面慢慢讓人靜了下來。
“回來了?”
歐陽氏進來,見父子二人疲憊不堪,趕緊叫人送熱水來洗漱,順帶弄了湯水給他們暖暖身子。
“為夫疲憊欲死,東樓也好不到哪去。
”嚴嵩喝了口湯水,“嗯!這是加了什麼?鹹鮮頗為适口。
”
歐陽氏說道:“加了火腿,這還是新安巷傳出來的做法,那位巨子果然是廚藝了得。
”
“呵呵!”嚴世蕃笑了笑,“雖說君子遠庖廚這話被曲解的厲害,不過上位者進廚房,這确實是有些荒謬。
”
歐陽氏把熱布巾遞給他們父子,說道:“這人一日三餐就好,能自己弄吃的更好。
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看似有福,可這人啊呐!他的福氣有定數,你前面用多了,後面就沒了。
”
一番話就兩個字:惜福!
管事來了,嚴嵩說道:“家中錢糧準備些,捐給戶部。
”
管事卻沒動,嚴嵩一怔,剛想發怒,卻見妻子歐陽氏接過嚴世蕃手中的布巾,就如同是往日般的唠叨:“先前得知災情厲害,我早已令人送了錢糧去戶部。
”
“你怎地不早說!”嚴嵩一喜一怒,喜的是自家沒落人後,怒的是妻子做了這等事兒不說,讓自己險些鬧了大笑話。
“娘,你捐了多少?”嚴世蕃卻覺得自家老娘怕是要弄個大爆竹。
“不多,才十萬貫。
”
呯!
嚴嵩手中的調羹落在了碗中,他呆呆的看着妻子,“咱們家按我和東樓的俸祿,十輩子也攢不下十萬貫,你這不是……”
“外間都說我和爹貪得無厭,娘,你這是……哎!”嚴世蕃起身準備走,免得被氣死。
歐陽氏坐下,反手捶打着腰。
“讓你别逞強你偏不聽。
”嚴世蕃跺腳回身,走到歐陽氏身後,“往前些。
”
歐陽氏往前坐一些,嚴世蕃接過侍女遞來的木槌,輕輕為她捶打着後腰。
歐陽氏雙手叉腰,眯着眼,“我也不知什麼道理,就知曉家中錢太多不是好事兒。
至于捐多了被質疑貪腐,不捐那些人難道就不質疑了?
再有,我閑來無事聽她們說外間的熱鬧,哪個權貴家中不是金山銀山?都說法不責衆呢!可這錢放在家中我覺着虧心得慌,每每看着賬冊就擔心受怕。
”
“那您也不能主動張揚吧?還十萬貫,如今外間不知如何說我和爹呢!”嚴世蕃抱怨道。
“還能如何說?”嚴嵩沉聲道:“不打自招。
”
“夫君以為陛下可知曉你父子之事?”歐陽氏問道。
嚴嵩遲疑了一下,點頭,“自然是知曉的。
”
“既然陛下知曉,夫君覺着不示于人前,陛下就當沒這回事?”歐陽氏歎息,“家中有些人自以為聰明,時常從公中貪腐些錢糧。
我隻是看着,偶爾忍不住了,便出手拿幾個殺雞儆猴。
不過用得着的人,我便多留他一陣子罷了。
”
用得着的人,我便多留他一陣子罷了……嚴嵩身體一震。
“夫君是個聰明人,我也蠢笨,嫁進門多年除了生兒育女,并無大用處。
不過我隻知曉一條,做人……要憑良心呢!”
歐陽氏擺擺手,示意嚴世蕃不用捶打了,起身按着案幾,緩緩說道:“既然都知曉了,何必掩耳盜鈴。
我捐錢捐糧,憑的便是良心。
憑良心行事,神靈也會護佑呢!”
“我去廚房看看。
”歐陽氏緩緩走出去。
“娘啊!良心這東西……”嚴世蕃最不信的便是什麼良心。
歐陽氏回頭,“這是積德呢!”
她看着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兩個男人,“為你們父子積德。
”
嚴嵩父子相對一視,嚴嵩微微搖頭,暗示兒子莫要争執。
……
“嚴閣老家捐了十萬貫。
”
黃錦手中拿着的是戶部給的捐助清單,念到嚴嵩家的數目時,他不禁一驚,等着嘉靖帝決斷。
“十萬貫,嚴嵩做一百年宰輔也攢不下來這等家業。
”嘉靖帝手握玉錐,慢慢說道:“太常寺卿正好出缺……讓嚴世蕃去做一任。
”
“是。
”黃錦随即準備去直廬轉達道爺的話。
身後道爺說道:“對了,嚴嵩年邁,嚴世蕃該随侍左右才是。
”
黃錦一怔,旋即應了。
他一邊走一邊琢磨。
太常寺卿職位不低,但算不得重臣,不過嘉靖帝一句讓嚴世蕃随侍嚴嵩左右,讓黃錦琢磨出了些道道來。
早些時候嘉靖帝是屬意另一人接任太常寺卿,得知嚴家捐了十萬貫後,竟然把嚴世蕃推了出來。
這裡面有何奧妙?
黃錦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