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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4章 小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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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這些人,哪怕有個結婚證都不會有問題。

     問題是這些人都沒有。

     賴山川來一監所前已經把事情的來龍去脈搞清楚了,李學武真的就沒給他留下任何破綻。

     所以他借了一監所門口值班室的電話打去了李學武家裡。

     李學武家裡的電話他知道,他也知道李學武這個時候一定在等他的電話。

     很簡單,有的時候高手過招就這麼幾下子,赢就是赢了,輸就是輸了。

     赢的起,輸的起,天又沒塌下來。

     所以李學武來了。

     一台威利斯,收拾的很立正那種,老彪子把新的嘎斯69砸了個稀巴爛,把新的大卡車砸了個稀巴爛,卻把稀巴爛的威利斯給李學武收拾的闆闆正正。

     這個世界不講理的,也沒處說理去,一監所大門口值班站崗的警衛見着李學武下車先是敬了一個禮,這才又回了崗位上。

     李學武的車沒熄火,表示他不想在這多待,更不想跟賴山川長聊。

     下車後掏出兜裡的煙盒叼了一根煙,邊往賴山川的吉普車邊走,邊用打火機點燃了香煙。

     動作很潇灑,神情很自然,絲毫沒有勝利者的驕傲,更沒有急功近利的虛僞。

     沒等賴山川的司機下車呢,李學武已經坐上了吉普車的後座。

     賴山川的司機很懂事,下車後便往前面走,路過李學武的車邊還看了一眼,見沒問題這才頭也不回地又往前走了幾步,背對着車站定了。

     吉普車上,李學武抽了一口煙,也沒關車門子,手扶着副駕駛的座椅靠背,扭過頭打量了黑夜裡的賴山川一眼。

     車裡并不是很黑暗,因為一監所的門頭燈很亮,光線進入車裡,照亮了賴山川的側臉,一半光明,一半黑暗。

     從看得見的那半邊臉上,李學武沒看出失敗者的懊悔和失落,隻是有那麼一點點的僵硬和不自然。

     人老了,熬夜總是要憔悴的,很正常。

     賴山川看向李學武的臉龐卻是清晰可見,沒有玩世不恭的肆意,有的隻是成熟的氣質,以及年輕人的活力。

     “還沒睡啊?” 賴山川長出了口氣,随後聲音有些幹幹地問了一句。

     他并不需要李學武的答案,因為這是他最後的堅持和不甘。

     李學武笑了笑,也真的就沒有回答這個問題,而是再次抽了一口煙,顧甯不喜歡他抽煙了,所以他得戒煙。

     好不容易出來,真是難得的機會。

     擡手示意了一監所的大門,李學武挑眉問道:“進去了?” 賴山川映着光線的側臉微微抽動,想說什麼,卻是忍住了。

     就知道李學武不是個讓份的,他嘲諷一句,李學武立馬就回了他一句。

     要真是能進去,就不用請李學武來這裡了。

     “呵~也真是的” 李學武無奈地搖了搖頭道:“也不知道誰教他的,都特麼玩這套,一辦案就特麼來這邊,真當這裡是特麼關系戶了”。

     說完再次抽了一口煙,沖着車前方吐着煙霧,把車裡的光線晃的很是虛幻。

     “我隻說過人可以送來這邊,可沒說過審訊也在這邊” “走吧,進去看看” 李學武也沒再跟賴山川廢話,踩着踏闆跳下了吉普車,彈飛了手裡的煙頭,甩了車門子繞過車尾就往一監所大門裡走。

     賴山川好像老年人似的,慢騰騰的從車上下來,看着李學武輕松的進了剛才自己急眼了都沒進去的大門,臉皮抽動着跟着往裡面走。

     果然,這一次門口的人沒再攔着自己,真當自己是空氣了一般。

     要是往常,自己來這邊,那黃幹總是要出來迎一迎的,雖然不是一個系統,但總是合作關系。

     可今天晚上,他知道自己絕對進不去這個大門了,除非是李學武來。

     真就是這般,李學武來了,這大門也為他敞開了。

     進了大門,跟着前面李學武的身影往裡面走,一路上總覺得李學武來這邊比去分局還熟悉呢。

     直到前面閃過一個彎,李學武的腳步停了,正看着平房門上的窗戶,待他到了跟前,這才推開門走了進去。

     “李處~” “李哥~” …… 屋裡三個人,見着李學武叫什麼的都有,因為這都不是一個系統的人。

     有一監所的人在,賴山川進屋後沒聽見有人招呼自己,沉默地站在了門口。

     李學武卻是眯着眼睛打量了一下大燈泡下被铐在椅子上的年輕人。

     “怎麼不給穿衣服?” “來的時候就沒穿啊~” 一監所的老孫攤了攤手道:“我上哪給他找衣服去,他屁股上那塊布還是來時臉上的那塊兒呢”。

     李學武的手敲了敲桌子,沒搭理老孫的屁磕兒,撿起審訊記錄看了看,問道:“都完事兒了?” “呵呵~比街上的四六撂的都快” 老孫抽了一顆李學武扔在桌上的煙,用火柴點燃了笑道:“人越多越好審,都想着把責任推給對方呢,誰先交代誰占便宜呗~” 他這麼說的時候還瞥了門口站着的賴山川一眼,不是不認識賴處長,而是今天晚上他眼拙,暫時不認識了。

     李學武卻是沒在意地将已經簽名按了手印的審訊報告扔在了桌子上,示意了椅子上抿着嘴想要說話的青年道:“你要說話?” 青年焦急地望着門口的方向,他想張嘴,可門口的人在微微搖頭,他知道,他不能說話。

     可……可他有好多話想跟父親說啊。

     李學武站在桌子前面,俯視着青年,臉隐在了燈罩上,顯得很是黑。

     “有什麼想說的嗎?” “沒……沒有了” 青年最後低下了頭,身子骨都彎了,一副沒了精氣神的頹廢模樣。

     李學武知道,這年輕人廢了,就像闫解放一樣,脊梁骨折了就真的折了。

     點了點頭,李學武沒有再說什麼,而是沖着牆邊站着的邢一春招了招手,對着青年的雙手示意了一下。

     那裡是一副铐子,铐在青年倒坐的椅背上的铐子。

     邢一春将手上的煙叼在了嘴裡,眉頭微微皺着,從腰上解了鑰匙下來,給這年輕人松了手铐子。

     年輕人不敢置信地看了看邢一春,又看了看李學武,最後望向了門口,可那裡已經沒有人了。

     “起來” 李學武說了一句,随後轉過身一邊往出走,一邊說道:“給他找衣服穿上,什麼樣子~” 話說完人已經出了門,看了一眼院子,見沒有人,這才往剛才路過的那間辦公室去了 等李學武再出來的時候,男青年已經穿回了自己的衣服,低着頭站在院子裡,身邊還有兩個人看着他。

     衣服都在,并不像老孫說的那樣,沒有給他們的衣服。

     邢一春知道,現場收回來的衣服不隻是衣服,還是他們爹媽的臉面。

     這個臉面是他們自己丢的,也是邢一春給撿回來的,所以今後這些人都欠交道口的。

     李學武沒再跟青年多說,轉身原路返回,往大門口走去。

     青年身後的人伸手推了他一下,見他回頭望過來,這人又擡了擡下巴,示意他跟上李學武的身影。

     青年猶豫了一下,嘗試着邁着步子跟上,見身後沒有腳步聲,知道那兩人沒有跟來,不自覺的加快了自己的腳步,他想快一點逃離這個魔窟。

     李學武的腳步不快,不至于讓這年輕人攆不上,可等他跟上自己的腳步後,李學武也沒搭理他。

     隻是到了大門口,李學武見他還跟在自己身後,便擡手示意了一下他爸的吉普車,看着他小跑過去,這才往自己的車邊走去。

     先前守在這邊的司機已經回去了,李學武也得回家了。

     上車打方向盤,絲毫沒有留下再說兩句的意思,踩着油門便離開了。

     嘎斯車上的司機看了看蹿進車裡的賴一德,也沒理會他問的“爸爸去哪了”問題,踩着油門往前蹿去。

     他接到的命令是,送賴一德回家。

     賴一德一定是第一個回家的,也必須是第一個回家的,李學武選擇帶着賴山川進了審訊賴一德那個房間的時候,賴山川就知道是這個結果。

     做戲做全套,他認栽也得認全套,得陪着李學武把這場戲演完,他想不這樣都不行了。

     今天的抓捕任務是治安處賴山川主持的,人員被放掉也是賴山川決定的,在那間辦公室裡,賴山川親筆簽了名字,責任跟邢一春沒關系了。

     明天,天不亮的時候,這些人都會被釋放,但他們簽了名字的交代書還留在一監所呢,賴山川簽了名字的決定也在一監所呢。

     李學武做了什麼? 什麼都沒做呀,他就是個……無辜的路人。

     —— “你幹啥了?!” “沒幹啥~” “沒幹啥讓人給抓監所去了!” “都說了沒幹啥~” …… 王亞梅不耐煩地回複着姐姐的話,目光掃了掃一監所大門口的左右。

     是了,都說好的做戲做全套,他們不會來接自己的。

     王亞梅更知道這是在保護自己,不讓這件事牽連到她這樣的小魚小蝦。

     雖然心裡明白,可總有種莫名的失落,期盼了好一陣了,最後還是落空了。

     就是不知道他昨晚看沒看見自己。

     “我跟你說話呢!” 王亞娟生氣地怼了妹妹一下,立着眉毛說道:“爸媽已經夠累的了,你能不能讓她們省點兒心!” “知道了~~” 王亞梅見姐姐急眼了,心中有話不能說,隻好無奈地答應了一聲。

     王亞娟看了看她,又看了看被一起接出來的那些小年輕們,就知道自己妹妹又跟那些人在一起了。

     這一次好像變本加厲,跟那些鬥她父母的人混哒上了,讓王亞娟的心裡更不好受了。

     現在妹妹大了,自己上班賺錢了,也管不住她了。

     再加上她的工作也出了問題,現在更是沒心思再多說她,推了車子便往前走,不想搭理妹妹。

     王亞梅也看了看那些昨晚一起瘋的同伴,還有人跟她挑眉呢,惹得她扯了扯嘴角,手裡擺了擺,表示啥也别說了,家長在呢。

     這些小子哪裡會懷疑是王亞梅這裡出了問題,他們倒是發現,賴一德不見了。

     等跟父母見了面,這才知道,原來人家賴一德昨晚就回家睡大覺去了。

     碼的! 就知道有人搞鬼,原來是賴一德這孫子! 王亞梅像是受了委屈的小媳婦兒一般,跟着姐姐的自行車後面走着。

     見着姐姐上了車子要騎走了,這才喊着“姐,你等會我~”緊跑幾步上了車子。

     王亞娟氣她不争氣,可也總不能大半夜的把她接出來就不管了,自行車雖然騎了,可也慢着呢。

     一等感覺身後妹妹上了車子,這才蹬着往家裡走。

     王亞梅坐在後座跟遠處那些小子們擺了擺手,臉上滿是忍不住的得意。

     可再回頭看向姐姐的時候,卻是渾不在意地說道:“姐,你直接送我去上班得了,省的我多走一趟了”。

     “我也真不知道怎麼說你好了” 王亞娟騎着車子,妹妹不說話還好,她一說上班自己心裡這火就更大了。

     “讓你上個班跟求你似的,不踏踏實實幹工作,就想着玩!” 王亞娟越說越火大,話語裡的教訓意味也強了許多:“爸爸現在下車間了,媽媽調去勞動隊了,被鬧的擔驚受怕,累死累活的,你就不想想他們的苦?” “姐~” 王亞梅伸手摟住了姐姐的腰,聲音裡帶着哭腔說道:“我知道,我知道家裡現在困難,我真知道了~” 王亞娟使勁兒呼了一口氣,這妹妹從小就是家裡慣着長大的,總有那調皮搗蛋的勁兒。

     以前家裡條件好,自然由着她鬧,由着她作,可現在不成了,父母眼瞅着要出問題,要是再由着她這麼玩鬧下去,以後可怎麼辦呀。

     今晚收到所裡傳到的消息,說是王亞梅在一監所呢,讓家裡去人領人。

     這活兒王亞娟太熟了,每次都是她去領,不是在街道,就是在派處所。

     這一次更狠,直接進監所了。

     要是再任由妹妹往下面發展,可能她接人的機會都沒有了。

     “你要是實在不想上班,那就嫁人” 王亞娟狠心說道:“大姑來電話了,說她小叔子家裡的孩子跟你年歲應當……” “我不嫁!” 王亞娟的話沒說完呢,車後座的王亞梅便喊了一嗓子,随後吵嚷道:“我才不往外嫁呢,那是啥地方,她去吃沙子,還想讓我去吃沙子啊,她就沒安好心!” 說完這個,王亞梅又晃了晃姐姐,哀求着說道:“姐,我真改,真沒有下次了,這次我一定好好上班,絕對不給你惹禍了”。

     王亞娟當然也舍不得妹妹外嫁,這個年代外嫁基本上就等于十年、二十年見一面了,連寫信都是個麻煩事。

     家裡就姐妹兩個人,要是不在一起支吧,父母的養老都是問題。

     她大姑的電話早被她媽拒絕了,那邊的意思家裡人都清楚,大姑為了巴結婆家而已,雖然給的彩禮多一些,可她們家沒有賣閨女的意思。

     今天也是在拿話磕打妹妹,讓她省點心。

     聽着姐姐的歎氣聲,王亞梅的手上用了用力氣,問道:“姐,你們團是不是要解散了啊?” “不知道,不用你管” 王亞娟沒好氣地說了妹妹一句,繼續往前騎着車子。

     王亞梅卻是沒理會姐姐的氣話,繼續問道:“要是解散了,你們怎麼辦?” 是啊,自己應該怎麼辦? 當年那麼努力才考上的專業文工團,竟然說要解散就解散。

     現在已經不排練了,大門都被封上了,辦公室的領導都被抓走了,她們被迫喊了口号才放出來的。

     妹妹的話讓她的心也亂着呢,上面隻說了讓等,可等到什麼時候沒人能說得清。

     她現在隻有兩條路,要麼去參加活動,要麼就留在家裡别出屋。

     哪條路都不是她願意的,舞蹈演員,真要是在家裡蹉跎半年,再想上台,心理這關都不好過。

     她也問過了,沒人能說得清這陣風什麼時候能過去,這文工團解散了,什麼時候能恢複。

     如果真跟母親所在的藝術團似的,把她們都派去掃廁所,她哭都找不着調了。

     王亞梅也是見着姐姐沉默着不說話,便也就沒再往下問,要是真給姐姐問急眼了,再把自己扔下,自己走回去可累人。

     姐姐不是沒幹過這種事,她可不想再挨累了。

     兩姐妹就這麼沉默着,為各自的前程擔憂着,在淩晨的黑夜裡前行着。

     —— 清晨的第一縷陽光正好透過白色窗簾,照映在書桌上,刺痛了昨晚翻開看的,忘記合了的書頁。

     還是李姝發現了那本紅皮書無聲的呐喊,翻過小身子,撐着腦袋望了望書桌上的陽光,又無力地跌在了枕頭上。

     早上了,該起床了,該出去溜溜了~ 李姝用小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再使勁撐着小枕頭,撅着屁股爬了起來看了看叭叭麻麻。

     嘿!睡的真香啊! “叭叭~” “叭叭~” “嗯……” 李姝晃晃悠悠地繞過麻麻來到了叭叭這邊,習慣地坐在了爸爸的肚子上,小嘴一遍一遍地叫着叭叭。

     她是不敢吵醒麻麻的,可她又想叭叭抱她出去玩,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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