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

第173章 天亮見

首頁
    “找誰?” “你們所長在哪呢?” 交道口所門口倒座房裡值班的幹事看了看來人。

     灰色上衣,黑色褲子,腳上是涼皮鞋,看樣子也不是一般人物呢。

     值班幹事沒敢亂說,隻是搭拉着眼皮回道:“今天周六,所長輪休,回老家探親去了”。

     “什麼?!” 來人皺了皺眉頭,打量了小窗子裡的值班幹事一眼,門洞裡的燈光自然不如值班室裡的亮,幹事的表情他看的很清楚。

     “什麼時候走的?” “同志你是誰啊?” 值班幹事見他打聽的這麼多也是有些不快了,手按在腰上的槍套上盯着來人反打量了回去。

     “分局的,找你們所長有點事” 來人态度還是一般的強硬,雙手倒是很規矩地放在了窗台上,再次問道:“你說你們所長什麼時候走的?” 值班幹事看了看來人,好像是有點兒印象,就是不知道這人在分局那邊是幹啥的。

     不過心中的疑惑存着,懷疑他身份不軌的疑慮已經消除了。

     “還沒下班就走了,說是得上山,早跟領導請了假的”。

     說完這個值班幹事又坐了回去,一晚上他得值一半宿,多消耗一點精神他都不願意。

     來人皺着眉頭看了看他不像是說謊的樣子,又往安靜的大院裡看了一眼,道:“你們所的人呢?案子在哪辦的?” “什麼案子?” 值班幹事挑了挑眉毛,手裡的煙盒頓了一頓,好笑地看向小窗子外面道:“你看我們現在像是有案子的樣兒嘛?” 來人也是這麼覺得的,因為大院裡連台車都沒有,恐怕辦公室那趟房裡也沒人了,剩下的應該都在值班宿舍呢。

     可這跟他收到的消息對不上了啊,有人報過來說就是交道口所帶隊抓的人,這會兒人都去哪了? 難不成還上天入地了不成? 這人也知道自己不亮身份是在這問不出個所以然了,伸手從上衣口袋裡掏出一本證件沖着小窗子裡的值班幹事示意道:“治安科的,你們值班領導呢?” “呦,是領導啊,您早說啊” 這值班的幹事也是個皮的,至少嘴皮子利索的,站起身将手裡的煙盒往窗外遞了遞,又覺得這小窗子實在是不雅,又在來人微眯着的目光中尴尬地收了回來。

     “我們值班副所長帶隊蹲點去了,前幾天有老太太們報告,說是晚上老有人竄街鬧騰,這不嘛” 幹事擡了擡手,示意了院裡道:“車子都騎走了”。

     “自行車?” 來人挑了挑眉毛,隻覺得這幹事的嘴裡沒一個準屁。

     “得嘞,好小子!” “您慢着點吧,當心路黑啊~” 執勤幹事從小窗子裡見着那人出了大門,又盯着眼睛出了值班室往大門口一直跟着那人上車走人。

     “呸!” 幹事啐了一口唾沫,随後撇了撇嘴角,不屑地嘀咕道:“我當是誰呢,敢情是癞皮狗!” 這就是外号了,總不會有人真的就叫癞皮狗的。

     剛才外面黑,那人又背着燈,低着頭,他也是一時沒看清楚。

     等見了那人亮出證件,這才知道是賴山河。

     說是治安科的,狗屁,就是一協勤。

     什麼叫一人得道,雞犬升天啊,這賴山河就是那雞犬。

     賴山河,你聽這名字就知道奔了誰的關系了,尤其是打着治安科的旗号,跟賴山川論堂兄弟。

     隻不過啊,這堂兄弟也是遠了好些子枝兒了,但架不住這賴山河會巴結差事啊。

     賴山河本身就是一不學無術的混子,有了給賴山川跑腿兒理事的門道,這才有了協勤的身份。

     實際上協勤是什麼呀,就是一預備力量,都不抵大廠裡的保衛牛掰,拿的也是補貼。

     為啥叫癞皮狗呢,屬實人家見着主人了會搖尾巴,見着主人吆喝了,知道會咬人。

     就這麼一個角色,還能得着所裡正當幹事的高眼了? 也就是有那麼個關系在,要是沒那個關系,就沖他幹的那些事,早被扒皮了。

     幹事見人是真走了,這才回了值班室,看了看窗外,這才拎起電話打了出去。

     “喂,我是交道口所的小高啊,我們邢所在不?……哎~” 電話等了有一會兒,幹事聽見那端是邢一春接的,趕緊彙報道:“邢所,剛才癞皮狗來了,打聽行動了,也打聽你們去向呢”。

     …… “知道,沒說,丫是什麼玩意兒啊,我還能搭理他?” …… “明白,清楚着呢,您放心,今晚誰來了都這套磕兒~” …… 撂了電話,小高挑了挑眉毛,掏出那盒煙叼在嘴裡點着了,眯着眼睛噓了一口,這才又坐了下來。

     他能不知道今晚邢所他們幹嘛去嘛,他就是值班的,邢一春不告訴别人,總得告訴他行動方向,不然真出了事,邢一春要擔責任的。

     不過也正是因為小高信得過,這才安排他值班的,今晚外面的人甭想進來,院裡的人也甭想出去,電話線都叫他給掐了,隻有門口值班室這一部能用。

     也别說所裡沒有外人,隻要是單位,這心就永遠沒有一條的。

     就是他,要不是眼巴前兒的形勢很明朗了,他能冒着風險玩癞皮狗? 為啥說他能看得清形勢? 也不是他多有才華,多有眼光,而是事情就跟桌面上擺着呢。

     這交道口所在哪啊? 就在分局眼皮子底下,可也在治安大隊邊兒上啊。

     以外面的關系來說,沈大隊是一方面,原來的李所也是一方面,再加上現在的姬所,那更是關系嘎嘎硬。

     跟李所是親戚關系,家裡還有背景,賴山川算個屁啊! 以内部關系說,這交道口所上上下下三十多人,哪個不是沈大隊一手帶出來的,說手把手教的都有人在,誰親誰遠啊。

     姬毓秀以前就是所裡的人,雖說是一丫頭片子,業務能力也就後勤那麼點能耐了,可你不能否認人家其他能力強啊。

     就一項,人際關系,所裡都拎出來,哪個能比的上姬毓秀的。

     這玩意說有用是真有用啊,你說沒用隻能說你也有關系。

     但姬毓秀這所長是鄭局定的,老邢又提了副所當幫手,眼瞅着是要以老邢主外,姬所主内,立功受獎的機會不是到了嘛。

     一個不出外勤,不搶功勞,還能平上面事的所長,哪個不愛? 就說來檢查,哪個所不得應付上面下來的各種抽查,可交道口就不用管這個,所有的事情都是姬所在辦。

     你要說沒找事的? 怎麼沒有,眼巴前兒不就有一個嘛。

     人家檢查的都說了,交道口管控不嚴格,案件偵破力度不夠,現在就讓你看看夠不夠。

     小高是沒去現場,也不知道抓了多少,但就從剛才電話裡刑所意氣風發的語氣就知道,這一網下去,絕對有夠賴某人一受的。

     我們本來不想管這些的,但賴處長都說了,那我們就得幹點這個活兒。

     至于誰家的孩子被抓了,這就跟我們沒關系了,全是賴處要求的。

     癞皮狗為啥收到消息沒有在這多磨蹭,就是因為這邊馬上要來人了,他要是被堵着,說不定得傳出什麼話去呢。

     這不嘛,小高的一根煙還沒咕嘟完,門口吵吵鬧鬧的聲音來了。

     好在啊,都知道點兒影響,沒開着單位的車來,要真是一堆車堵在大門口,這條胡同子裡的人不說,明早全街道的人都知道所裡出了啥事了。

     “小高,是你值班啊” “哎!大姑,您怎麼來了?” 小高一見來人,趕緊把手裡的煙掐了,站起身便往出走,順便整理了一下腰上的槍。

     來的不是他親大姑,而是分局裝備科的,因為跟他爸認識,這又不是正式場合,可不就得叫大姑嘛。

     “小高,你們所裡的人呢?” 門洞子裡湧進來不少人,可見站在前面的婦女說着話,其他人也都張望着院裡,并沒有貿貿然往裡面闖。

     都是老行伍了,這點兒原則還是知道的,如果院子裡正在辦案,真進去了有點兒啥事就說不清楚了。

     所以了,大家還是很冷靜的站在門洞子裡等着小高開口。

     小高卻是看了看這些湧進來的人,故作詫異地愣了愣,随即看向那婦女說道:“這……這是幹啥”。

     “你不知道?” 那婦女滿臉的着急,打量了小高一眼,她倒是沒時間跟小高墨迹,直截了當地說道:“你們所今天不是有任務嘛,人呢?人都去哪了?” “有……有任務?” “是,是有任務!” 小高先是問了一句,随後點了點頭,在衆人期盼的目光中說道:“我們刑所帶隊,一共三個人出去蹲點兒了”。

     說完拉了那婦女一下,輕聲說道:“可胡同子裡老太太們說有摸牆的,你們來這是……?” “什麼摸牆的!” 有人忍不住了,沖着小高說道:“邢一春呢?去哪了?” “不都說了帶隊蹲點去了嘛!” 小高見那人說話不客氣,這也是帶了脾氣,正色地說道:“今天刑所值夜班,這幾天老有老太太們告狀說晚上有人在胡同子亂竄,讓他晚上去看看”。

     “這不嘛!” 小高抖了抖手,沖着衆人說道:“晚上一黑天他帶着人就走了,說不蹲幾天抓不到人,非得熬紅了眼珠子不可”。

     “大姑!你們可别逼我犯錯誤!” 小高又看了看那婦女,皺眉問道:“你們是為那些胡同蹿子來的?” “小高,不是~” 那婦女拉了拉小高的胳膊,瞪了那些人一眼,不叫他們亂說話,又對着小高問道:“這麼說,邢一春打晚上出去了就沒回來?” “這話您問的” 小高讓開身子示意了烏漆嘛黑的大院,以及隻有門廳亮着燈的房屋,反問道:“您看這像是有人的樣子嘛?” 說完這個,卻又是皺眉道:“剛才治安科的賴山河倒是來了,遮遮掩掩的說了些有的沒的就走了”。

     “賴山河?” 婦女瞪了瞪眼睛,看着小高問道:“賴山河都說什麼了?” “這……” 小高猶豫了一下,看了看門口衆人,這才拉了婦女輕聲說道:“就問了問行動順利不,我特麼也沒整明白,他怎麼知道刑所去蹲點了,這跟他有什麼關系~” “關系大了!” 剛才跟小高急眼的那男人咒罵道:“碼的!原來是這個王八蛋搞的鬼,邢一春可能被人當槍使了”。

     “什麼意思?” 婦女還沒聽明白咋回事呢,那男人擰了身子往出走,邊走邊恨恨地說道:“白天剛說了要搞大學習、大讨論,晚上就特麼來這一出,是想拿咱們也當槍呢”。

     見婦女跟上來追問,這男人站住了腳,就在大門外頭怒道:“你怎麼還不明白,人家跟這邊别着杠頭,讓他兒子在裡面使了壞,引了這邊的人去抓人,好叫咱們一起來這邊要人啊!” “啊!” 婦女顯然也是聽明白了,要不說賴山河提前知道事兒呢,敢情玩的是驅虎吞狼的勾當。

     用小腳老太太們引着莽夫邢一春去抓人,他兒子做了内應,故意把他們的孩子都裝裡面了,想的是把他們的火都引來這邊呢。

     真陰險啊! 婦女也是皺起了眉頭,賴山川跟交道口這邊别杠頭實際上是在跟李學武别山尖,局裡人自然都聽說了。

     可你們别着,别特麼拖我們下水啊,這可不是人幹的事了。

     尤其是今晚弄的那些玩意兒,這不是毀了他們孩子前程嘛。

     不行,今天這件事必須解決掉,真要是讓那莽夫邢一春辦成了鐵案,就真的沒有回旋的餘地了。

     冤有頭,債有主,這件事還得找賴山川去。

     别特麼以為是治安處一把手就能隻手遮天了,這些人捆在一塊兒,唾沫都能淹死他。

     這件事說起來其實還有個疑問點,賴山川再讷,也不能用他兒子當誘餌啊。

     可這就是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的心思了。

     他們已經想到這一茬兒了,既然他們都知道今晚的事了,還能讓邢一春辦下去嗎? 如果沒有小高說了有賴山河來過,他們能知道這裡有賴山川的事? 還不是覺得大家都是一條船上的人嘛,覺得賴山川也是被算計的人呢。

     如果真這麼發展下去,到最後這些人跟交道口真就有了仇了,即便是孩子沒啥事接出來了,那對交道口所是個啥印象? 他們能讓這個案子辦下去嗎? 準不能啊,既然都辦不下去了,那賴山川的兒子也就一樣沒事了啊。

     這都是老賴算計好了的,他兒子充其量就是在裡面過一遍篩子,到最後跟他們的孩子一起出來。

     最後他們和交道口所對立了,他好坐山觀虎鬥啊。

     這很符合賴山川的辦事風格,這人陰着呢。

     就是啊,他沒算計到,這小高會跟他們說這些。

     “小高,今天的事大姑記下了,明兒沒事兒了來大姑家給你炖肉吃” 婦女咬牙切齒的模樣,小高可不敢去她們家吃肉,别不是要吃他的肉吧。

     “大姑,你們這是……?” 小高送到大門口,撓了撓腦袋問道:“我都懵了,到底咋地了,我們刑所真的去蹲點了,這行動關你們咋地了?” “行了,小高,這事兒你甭管了!” 婦女已經推了車子,沖着小高擺了擺手說道:“今天啊,你就當我們都沒來,上你的班,該幹啥幹啥”。

     說完又對着衆人擺手道:“走,今晚去賴家做客,咱們得去求求情,不然人家真要捏了咱們的軟肋了”。

     好家夥啊,這是第一批的,還有剛到的呢,互相焦急地打聽着,見着這些人解釋了,也都跟着婦女的自行車往回騎了。

     去交道口所沒用的,人不在這,說不定送哪兒去了,要不是在治安大隊,要不就是在一監所,他們不想去找了,直接去賴山川家裡等。

     治安大隊可不是他們能去叫門的,那大門樓子站崗的都不是治安大隊的人,這個時候去要人,那不擎等着挨白眼子嘛。

     去一監所就更不成了,因為一監所根本就不受他們單位管轄,那是司所的,兩個系統了。

     反正這件事的來龍去脈他們都“清楚”了,就請賴處長處理吧。

     他兒子就在裡面,賴山川要真舍得他兒子,那他們也不怕了,這筆賬都算在賴山川的頭上,看他一身鐵能打幾個釘。

     這件事剛開始着急,可現在知道了問題的根本原因,他們倒是不着急了。

     無論是“幕後策劃”賴山川,還是正在辦案的邢一春,隻要知道了那些孩子的背景,這件事就得是内部處理。

     邢一春是個莽夫,可這個案子最終也得由着分局審核,終究是要送到賴山川這裡的。

     他們就等着看,看看賴山川怎麼下這個筆。

     最大的可能就是,邢一春不會送上來,因為他會“發現”這是個雷,賴山川“故意”給他布的局。

     邢一春騎虎難下了,不辦吧,有賴山川看着,這就是個大過。

     可要是辦了,那就都得罪完了,以後交道口所甭想消停了。

     他們算是知道了,就是賴山川裹挾着他們跟李學武談判呢,就是要讓李學武低頭。

     可憑什麼啊! 人家李學武根本
上一章 章節目錄 下一頁
推薦內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