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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零八章 良心賣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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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誰呀?” 周常利正依着門房的炕上看着,聽見門口的動靜,不由的将手裡都要翻爛的書往炕上一摔,不耐煩地嚷了一嗓子。

     自打那位将鑰匙抛給自己,就特麼再也沒有了自由身,天天跟這兒當門房。

     有時候家裡有事兒都得叫自己兄弟過來替換來,就是怕這邊有了閃失。

     或者是,怕那位突然上門來,見自己不在,那就熱鬧了。

     可這邊哪有熱鬧啊,隻有夜裡像是張開巨口的深宅,夜裡跟這兒睡老覺得不踏實。

     不過最近倒是有個泥瓦匠經常來看場地,還說是那位讓來的。

     因為話對的上,所以他也就由着對方查看起了房子。

     不過他也留了個心眼兒,每次那人來查看場地,他都跟着轉。

     甭管你是不是幹活兒的,甭管自己這個門房是不是臨時的,那自己這個和尚在這兒一天,那這院子就不能少了半塊兒磚。

     這會兒還以為是那個泥瓦匠來了呢,也就趿拉着布鞋,出來開了門房旁的東門。

     東門是個小門,旁邊就是走車馬的車馬門,又是在整個宅院的巽位上,這邊進出極為方便,所以他就把住的地方安排在了這兒。

     倒不是他多麼客氣,不去住正門那闊大的門房,而是那麼大的房子,他自己一個人住瘆得慌。

     就這邊兒這間門房都比他們家屋子大了,自己晚上都時常睡不着呢,哪裡還敢去住大的。

     也不是沒想過叫幾個兄弟過來打打牌啥的,也好過時間。

     但又想了那位酸臉的德行,實在是沒有膽子把這裡搞的烏煙瘴氣的。

     可這種日子什麼時候是個頭兒啊,總不能真拿自己當傻小子了吧,白使喚牲口呢! 這麼在心裡埋怨着李學武,嘴上就有些發牢騷。

     “敲敲敲,不會吱個聲啊,我都出來了,你還……” 他這麼嘀嘀咕咕的,将門拽開了,剛想對着那個泥瓦匠說幾句,卻是瞧見那位正眯着眼睛站在門口看着自己。

     “李……李處長” “看來你挺喜歡這裡啊,都适應門房的身份了” 李學武伸出手推開了那邊半拉門,邁步進了院子,嘴裡說道:“瞧伱這口氣,可比以前住在這裡的門房更有派頭兒呢”。

     周常利看着進了院子的身影,不由得眼睛瞪得大大的,他怎麼也沒想到啊,是這位來了啊。

     當初盼着他來他不來,一天天的數着日子過,現在可倒好,已經不指望了,他卻來了。

     來就來呗,還偏偏趕上自己發牢騷,這下可麻煩了。

     “關門” 李學武站在院子裡踅摸了一圈,等回頭,卻是瞧見周常利還跟大門口當石獅子呢。

     “哎!” 周常利嘴裡應了一聲,僵硬着身子将門關上了。

     手裡習慣性地想要上門栓,卻是想到了身後的人,猶豫着又放下了。

     李學武看了看謹慎着走過來的小個子,問道:“待煩了吧?” “沒……沒有” 周常利長得不錯,也是個伶俐的,平時可會說話了。

     這會兒卻是見着李學武嘴裡有點兒拌蒜。

     也不知道為啥,或許是第一次見面那個無緣無故的大嘴巴,或者是見着李學武摔跤厲害,或者是見着李學武在冰場開槍。

     反正就知道這人敢動手,是個茬子。

     李學武上下打量了一下周常利,穿着還算立正,就是上身還穿着厚衣服。

     顯然是這幾天沒時間回家換去,或者是沒時間上街淘換去。

     從丁萬秋口中得知,這小子不是老實怯兒,早不指着家裡生活了,平時都跟大街上刨食吃。

     “吃飯了嗎?” “沒……吃了,吃了” 周常利還想說沒吃,可一反應過來李學武問的是吃沒吃,這才趕緊回了話。

     李學武再次上下打量了他幾眼,随後點點頭,往院裡走去。

     周常利猶豫着是不是要跟上去,他本就怕李學武,這會兒恨不得對方早點說了讓自己走才好。

     可對方竟問起了自己吃沒吃,啥意思? 這會兒見着李學武往花廳去了,咬咬牙,還是跟了上去。

     都跟這兒扛白活兒這麼久了,要是這會兒不去那人眼巴前兒晃悠晃悠,這活兒不是白幹了嘛。

     一進東門這塊以前就是車馬房,位置極為寬廣。

     依着丁萬秋介紹說,他爹養了好些好馬、好大車。

     不過等他當家的時候,見着了洋人的小汽車,眼氣人家坐着舒服有派頭,這敗家子把他爹的攢下的好馬好車都給賣了,買了一台小汽車。

     因為這邊沒了馬,又沒有停車的地方,所以車馬房的位置推平了,用來停車。

     可李學武現在看,這特麼并排停十台大卡車都富裕,這富家子弟買了多少好玩意兒糟踐啊。

     進了花廳,還是以前那麼個擺設,不過摔跤的墊子都在牆角摞着,地上還是水磨石的地磚。

     周圍都是花楞玻璃窗,四周透亮,這會兒太陽微斜,照射的屋裡纖毫畢現。

     許是好久沒開窗的原因,一進屋還有些悶嘟嘟的。

     “在這兒就跟門房蹲着了?” 李學武看着屋裡的家具擺設,頭也沒回地對着身後的周常利說道:“都不知道把這些屋子開窗子透透風,幹啥來了”。

     “……” 周常利差點沒叫李學武的話噎死,誰答應給你當門房了,感情自己一點兒功勞沒撈着,還跟這兒挨訓了。

     不過訓自己的人他認識是誰,可不敢造次,隻能寝着個頭兒跟門口站着。

     李學武沒聽着回答,掃了門口一眼,随後敲了敲圈椅的扶手。

     其實他也是裝模作樣,别看他姥爺是木匠,可他對木料七竅通了六竅,一竅不通。

     等轉了一圈,又從花廳的後門出來,往右手邊的院子轉了轉。

     其實越看越糟心,丁萬秋這敗家子是一點兒都不心疼這院子。

     院裡大缸裡的水都幹了,裡面都是落葉和灰土,下面是黑乎乎的,也不知道是啥玩意兒。

     幾棵樹倒還都活着,隻是長得歪七扭八的,一點兒型都沒有了。

     許是瞧見李學武皺眉頭,跟在一旁的周常利猶豫了一下,還是小聲提醒道:“這麼多房子,我一個人可收拾不過來”。

     李學武轉頭看了看他,挑了挑眉毛,說道:“沒叫你收拾衛生”。

     周常利見着李學武這麼說,縮了縮脖子,無所謂的慢了一步。

     你可倒想要我收拾了,我也得收拾的了啊,這特麼攢了多長時間了,要是沒有人手,前腳兒收拾完,後腳兒就得落灰。

     以前官宦人家養那麼多仆人老媽子是幹啥的,就是因為院子太大,都指着自己媳婦兒收拾,那還不得累死。

     李學武沒搭理他,又往後面轉了轉,這還是第一次這麼詳全面的查看這處院子。

     就連位于正房後院的地下室都看了看。

     這地下室據丁萬秋說,是銀庫和倉庫。

     不過不是他們家挖的,更不是他們家上一任房主挖的,老早就有。

     許有可能明朝那會兒就有了,也是說不定的。

     為啥丁萬秋笃定不是他們家挖的,也不是上一任房主挖的。

     因為在他了解的那個年代,這家裡的銀子就沒有往銀庫存的了,沒那個資本了。

     李學武轉了一大圈,還是囫囵吞棗地看,也看了将近一個小時。

     這邊的宅子比大院兒的情況還不如,都得仔細修整。

     窦師傅說了,好些磚瓦結構的都得拆開了重新建,尤其是常年不住人的屋子。

     窗戶框啥的就更是如此了,漆面早掉沒了,那個敗家子也不知道刷漆,雨水都把木頭風化了。

     不過李學武想了想也是,一個人住這麼大的院子,能活成這樣都不錯了。

     要是擱他,許是還不如人家幹淨呢,大哥也别說二哥。

     等回了東院門,李學武站住了,看着跟在後面的周常利問道:“你多大?” “十七” 這會兒跟着李學武在院裡轉了一圈,周常利已經不緊張了,回答李學武的問題也是快了不少。

     李學武打量了一下周常利的身高,許是吃不飽的原因,不算高。

     “有正經營生嘛?” 周常利看了李學武一眼,低着頭沒回話,心裡想的卻是,瞧您說的,有正經營生的人誰能給你家看這麼長時間大門啊。

     李學武看着這年輕小夥兒,好像就看見了曾經的自己。

     不過他自己在他這個年齡已經走上正路了,所以他是幸運的。

     幸運的有一個管自己的爹,管自己的媽,有三叔的關系。

     像他這麼幸運的還是少,沒他這個條件的,就跟眼前這個小子一樣,在街上混呗。

     混出頭的充其量也就是個扛大活兒的,混不出頭的早早的就不知道哪兒去了。

     “這麼大小夥子了,總不能老上街要飯去吧?” “我沒要飯” 周常利猛地擡起頭,看着李學武,倔強地強調道:“我可不是要飯的”。

     “那是幹啥的?” 李學武挑着眉頭問了一句,也不等他回答,便繼續說道:“收佛爺保護費,跟有錢的孩子要,這就不是要飯的了?” 周常利看着李學武,沒有回話,但眼睛裡全是不服氣。

     無論李學武怎麼說,他都沒有跟人家伸手要飯吃過。

     他小混蛋在這塊兒地皮上,還真就沒有這麼低氣過,即使是李學武也不行。

     “呵呵,我看比要飯的都不如” 李學武輕笑了一聲,從兜裡掏出煙給自己點了一根,讓也沒讓周常利。

     周常利咧咧嘴,眼睛已經瞪上李學武了。

     這人真不是揍兒,自己白幫他看了這麼久的家,一句謝沒有,還跟這兒諷刺自己,早知道給這院裡搬空好了。

     李學武抽了一口煙,看了看橫晃的周常利,問道:“不服氣啊?” 周常利看了看李學武腰上卡着的槍套,把腦袋歪旁邊去了。

     特麼的,惹不起躲得起。

     他現在就想聽見李學武不用他了,讓他趕緊滾蛋的話。

     可李學武偏偏不說,就站在這抽着煙。

     “這幾天有工人來幹活” 李學武站在那兒抽了一會兒煙,這才繼續說道:“人數比較多,亂哄哄的,你把那些瓷器,或者值錢的小玩意都搬地庫裡去鎖了”。

     周常利一聽李學武這話,感情今天來不是拿鑰匙來了,這是要繼續白使喚自己啊。

     “我還有事兒呢” 周常利将褲兜裡的鑰匙掏出來,伸出手要遞給李學武。

     李學武手夾着煙,低頭看了看他手裡的鑰匙,随後擡頭看他的眼睛。

     “說說,你都有啥正經事兒”。

     “我……我事兒多了” 周常利沒想到這人這麼難纏,都給白幹這麼多天了,還想怎麼着。

     就算是大幹部也沒有這麼使喚人的,當自己是傻小子呢。

     要是說點兒好聽的也就算了,從進門開始,就沒拿正眼看自己,這會兒又趾高氣昂的指使自己,真拿自己當傻子了。

     這活兒說啥都不幹了,反正師叔已經走了,自己也不欠他的,憑什麼! 對!就是不給他幹了! 李學武還是沒有接那鑰匙,看着一副懶得撒謊的小子,道:“收保護費?” 周常利見他還諷刺自己,便要把鑰匙一扔走人。

     但他不敢,因為他都聽說了,這人剛回來那會兒怎麼在派處所打人的。

     還有,現在越傳越邪乎,說這人打南邊下來的,因為殺人太兇,部隊裡不給待了。

     雖然他是不大相信傳的邪乎的那部分的,但依着派處所裡傳出來的消息看,這人兇是一定兇的。

     他自己也是遇見的,這人臉酸的很,一句話說不對付了,上來就給自己大嘴巴子。

     還有,從那些大院裡的孩子們口中知道了,這家夥還有背景,說是跟工安部裡的大佬都是談笑風生的。

     那天一群人被趕鴨子下水,可是成了東西城最大的笑話了。

     不過那些大院的孩子不覺得是個笑話,因為讓普通人攆下水,那是笑話。

     但讓他攆下水,隻覺得僥幸,還牛哔。

     碼的,惹了這家夥,沒有挨槍子,他們能吹好長一陣子。

     “收保護費在這兒也能收啊” 李學武彈了彈煙灰,看着周常利說道:“要不我先給你交一份?保我家宅平安?” 周常利不敢說李學武,但表情一直忍着,眼睛瞪着李學武表達自己的憤怒。

     “呵呵” 李學武看着他鬥雞眼似的,不屑地說道:“就你這點兒能跟,還出去耍呢,再修煉兩年吧”。

     說完了話,看着周常利倔強的、伸出來的手,将手裡掐滅的煙頭放在了他手心。

     周常利這個氣啊,我特麼是還你鑰匙,你當我給你接煙頭呢! 李學武從兜裡掏出五十塊錢,壓在了煙頭上面,随後點了點那錢,道:“呐,保護費啊”。

     周常利不是沒見過錢,他是沒見過這麼屌的人,看着手裡的錢和感受下面的煙屁,直覺得腦子不夠用。

     見着李學武要往出走,愣了愣眼,追上去開口道:“我說了……” “啥?” 李學武轉回身,眼睛一瞪,問道:“不夠?” “我……” 周常利捏着手裡一沓錢,這夠不夠的,他哪裡說的出。

     李學武看了看說不出話的周常利,點了點大門叮囑道:“他們幹活兒盯着點兒,不許生火,不許亂扔煙頭,不許亂拉亂尿,按時進出,不許留宿”。

     “知道了” 看着李學武臉上那道疤瘌因為說話而抽動着,他實在說不出不幹了的話。

     李學武見他答應,跳上了吉普車,打着了火,最後說道:“老實兒跟這兒蹲着,保護費你已經收了,要是叫我知道你敢玩忽職守,我拉你去城西打靶玩兒”。

     說完也不等周常利回話,踩着油門打了方向盤往最近的那處宅子去了。

     周常利見着李學武的車走了,這才撇撇嘴,看了手裡的錢一眼,随即才想起手裡的煙頭,立馬将手裡的鑰匙、煙頭和錢甩了出去。

     “神氣什麼,有錢就了不起啊!” 他這會兒倒是來能跟了,站在台階上,沖着李學武離開的方向晃着腦袋叨咕着。

     可叨咕的時候也不敢大聲了,深怕周圍有埋伏,自己的話再讓人家聽了去,自己要糟糕。

     等想起這邊沒人的時候,左右看了看,又往地上的那三樣兒東西上看了看。

     “碼的,欺負老實人!” 說着話,撿起了鑰匙,這是他出來進去的東西,不撿不行。

     等撿了鑰匙,覺得都給他看家了,這錢不拿白不拿,所以也撿起了錢。

     剛要直起身子,又見着了光溜兒的大門口的煙頭兒。

     想了想,這拿人家錢了……不對! 應該是這院門口是自己掃的,扔了煙頭不好看。

     嗯,就是這個原因,絕對不是因為拿了錢了。

     周常利安慰了自己一句,找了個理由,這才把那煙頭也撿了起來。

     等直起來腰,頓時覺得臉有點兒紅。

     許是彎腰時間長了,充血了,可卻是怕人見着,緊忙進了大門上了門栓。

     等回了門房,将手裡的煙頭扔在了地上。

     想了想,又踢進了竈坑門子,又把鑰匙揣進了兜裡,這才開始看手裡的那五十塊錢。

     說實話,他以前也有過五十塊錢。

     可是不禁花,來的快去的也快,說不上買啥吃的了。

     最近一直跟這兒看家,趙老四他們來找了自己幾次,但出不去,隻能幹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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