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了,他奶奶又要作妖。
看着棒梗撲在床上生悶氣,賈張氏看向了桌子旁的小當和槐花。
“我……”
小當看了自己奶奶一眼,伸手拉了槐花跳下凳子,也不等賈張氏說完便往裡屋去了。
槐花路過賈張氏的時候還堵着小嘴兒哼了一聲。
“不許說我媽!”
孩子是正經孩子,就是老人不大正經。
秦淮茹就是不想跟婆婆吵,這才躲了出來。
這會兒李學武進了三門兒,正瞧見秦淮茹站在牆角的兔子圈邊上,往裡面扔棒梗收集的爛菜葉子。
“大黑天的,看得見兔子嗎?”
“去一邊兒去!”
秦淮茹也看見李學武進來了,這壞人問就問呗,不看兔子,往自己身上看什麼。
“呵呵呵”
李學武也是看秦淮茹鼓着腮幫子在這兒生悶氣,所以才逗了這麼一句殼子。
“哎呀,你家這兔子真難活”
“說啥呢!”
秦淮茹瞪了李學武一眼,語氣似柔似嬌地嗔道:“我家兔子活的好好的,别瞎說啊!”
“就這還活的好啊!”
李學武用手指了指圈裡趴在洞口不出來的兔子說道:“這也就能在你生氣的時候才能吃頓飽飯吧?”
說着話從秦淮茹的身邊走過,邊往後面走邊說道:“少喂點兒,兔子冷不丁過個年再撐到~”
“去你的,你怎麼這麼損呢!”
秦淮茹轉過身,追着給了李學武後背一拳。
這一拳軟綿綿似波濤似浪,打在身上是柔柔弱弱似按又似摸。
“走了啊,回家還有工作呢”
李學武知道秦淮茹不會來後院,這邊又不能多說話,看她不生氣了便往後面走了。
“你就壞吧!”
秦淮茹嬌嗔着小聲滴咕了一句,這壞人就會勾搭人,勾搭完卻又不管不顧了。
李學武一向是管殺不管埋,澆花不養花。
愛花之人誰自己養花啊!
“你家按電話了!”
秦淮茹沖着已經走到月亮門的李學武背影說了這麼一句。
“知道了!”
李學武也沒回頭,伸手揮了揮,潇灑地進了後院兒。
家裡按電話他是早就知道的,申請單還是他自己填寫的呢。
倒是不知道今天來安裝的,剛才在家裡母親說起了這個事兒。
電話局下午來人給扯的線,接了一個電話機試驗了一下便留了條子走了。
李學武跟窦師傅說話那會兒都沒注意,還是一直跟着安裝的李雪說的,位置放在了書桌上,于麗安排的。
要不怎麼說李學武這邊,于麗能當半個家。
于麗能當李學武的家,全是因為她一直為李學武操勞和服務。
這會兒收拾完倒座房,送走了小燕兒和沉國棟,對着正在屋裡喝水的大姥和老彪子說了讓他們喝完水把茶杯收拾起來,她就不過來了。
老彪子知道于麗回去還得幫着後院的李學武收拾,所以站起身對着于麗說道:“嫂子您忙,這邊我收拾”。
于麗甩了甩手上的水,笑着對老彪子說道:“那就謝謝兄弟了,我去後院看看學武,他今天喝酒了”。
說着話便将身上的圍裙摘了挂在了牆上,跟屋裡人招呼了一聲便出了門。
剛走到外院兒,于麗站在垂花門便聽見外面有吵吵聲,她也是沒在意,緊了緊身上的衣服便往後院去了。
這會兒都快十點了,小風嗖嗖的,吹在身上直起雞皮疙瘩。
地上還沒開化呢,春風吹的人骨頭縫疼。
這走在外面都這麼冷,要是趴在地上得多冷。
這份冷闫富貴知道。
他被兒子晃的難受,伏在地上咳嗽着,腦仁都咳疼了,就是沒人扶他一把。
闫富貴是又冷又難受,身上還沒有力氣,就連咳嗽都是有一下沒一下的了。
二兒子不管自己跑走了,讓他眼淚都下來了。
當然了,這有咳嗽的成分,但也是氣的。
這要是死在這兒,那得多冤枉。
人家來吊唁,問怎麼死的,家裡人怎麼說?
大晚上不跟家蹲着,跑外面凍死的。
多寒碜啊!
好在三大爺還沒到壽命,正在他想着怎麼交代後事的時候,三大媽帶着幾個孩子來了。
“他爸!”
三大媽看見老伴兒趴在地上,緊跑了幾步撲在老伴兒身上便開始嚎。
“他爸哎!你這是怎麼嘞~”
說着說着還哭了起來。
闫富貴這會兒剛緩的一口氣差點兒沒讓三大媽給撲沒了。
“咳咳!”
使勁兒地咳嗽了幾聲,努力推開了身上的老伴兒。
“扶我回去!别嚎了!”
三大媽見老伴兒還活着,緊忙跪着扶了闫富貴起來。
闫解放和闫解曠兩兄弟則是一邊一個,将他們父親架了起來。
“快扶你爸回家!”
三大媽由着閨女扶着起了身,看着老伴兒臉色不好,趕緊催促着兒子往家裡扶。
闫解放這會兒也緩過勁兒來了,跟着三弟闫解曠扶着他爹急忙往家裡趕。
三大媽跟在後面,又是開門又是伸手扶着的。
兵荒馬亂地把人扶進屋,又指揮着闫解放兄弟倆給闫富貴扶上了床。
三大媽這會兒也不顧老伴兒的身上髒不髒了,直接抖落開棉被給闫富貴蓋上了。
“他爸!”
三大媽忙活完,蹲在床邊看着老伴兒問道:“你感覺怎麼樣了?”
“咳咳~”
闫富貴咳嗽了兩聲,随後看了站在床邊的三個兒女一眼,趕緊閉上了眼睛。
這副場景太不吉利了,好像要自己交代後事一樣。
可心裡堵着氣,他又不能不說。
“老大……”
說了兩個字,闫富貴的眼淚都要下來了。
三大媽見老伴兒的痛苦模樣,便轉過身子對着闫解放問道:“你爸怎麼了?不是去截建房的師傅嘛,怎麼會這樣?”
闫解放看了床上的父親一眼,随即解釋道:“我們是截住了,可……”。
“可什麼?”
三大媽着急地看着闫解放喊道:“說啊!”
“可那人不想說”
闫解放晃着腦袋嚷嚷道:“還是我爸逼着他,他才說了那房子就是蓋四間,兩間李家的,兩間于麗的”。
“啥?”
三大媽沒聽明白,問道:“什麼于麗的?”
闫解放這會兒來能跟了,對着他媽嚷嚷道:“那蓋房的說的,說那東院房場是兩間兩間地蓋,根本沒有設計一間”。
見他媽不明白,還補充道:“就是根本沒有我那一間的計劃”。
“是于麗……”
三大媽想說是不是于麗撺掇的或者橫擋着的。
闫解放倒是繼續嚷着給她媽解了疑惑。
“爸,您當時暈倒了,您沒聽見”
闫富貴聽見這話睜開了眼睛,看向了自己二兒子。
“什麼?”
闫解放給他爸他媽解釋道:“我爸一聽沒有單間的設計計劃就暈倒了,那人看我爸暈倒還氣急地說了一句……”
“他說啥!”
闫富貴努力地睜開眼睛,壓抑着内心的憤怒和恐慌,對着兒子問道:“說啊!那人還說了啥!”
闫解放見自己父親怒目圓睜,母親焦急迷茫,也是有了底氣。
這會兒揮舞着手,也是憤怒地說道:“那人說李家給的房照上是于麗的名字,你們闫家湊什麼熱鬧,擱這兒訛人呢!”
“啥!”
闫富貴聽到這個,一下子從床上坐了起來,拉着闫解放的手追問道:“他真是這麼說的?”
闫解放看見他爹這麼激動也是吓了一跳,剛才還像是要咽氣的模樣,這會兒卻是要回光返照咋地。
“千真萬确,我聽的真真兒的呢!”
聽見兒子的話,闫富貴掀開身上的被子就要下床。
這可真是垂死病中驚坐起,賠了兒媳又丢豬。
丢的這頭叫闫解成的豬還把家裡的糧食帶跑了,怎麼能不叫闫富貴怒火中燒。
“于麗呢?我找她去!”
闫富貴也不顧什麼大晚上老公公兒媳婦兒啥的了,這會兒他就想着那二百五十塊錢。
“這個點兒了,應該回中院了”
三大媽剛說了這麼一句,闫富貴已經腳踢了地上兩下,将鞋穿好了,健步如飛地往外面走去。
這讓辛苦架着他回來的闫解放和闫解曠驚恐地瞪大了眼睛。
在他爹這兒,什麼靈丹妙藥都不如告訴他錢丢了好使啊。
于麗沒在中院兒,而是在後院兒。
從倒座房出來便直接來了後院兒,一進屋就看見李學武坐在書桌旁抽着煙寫材料。
“看見電話了嗎?”
于麗換了拖鞋進了屋,将身上的棉襖脫了下來挂在了門口的櫃子裡。
這冬天一進暖和屋,脫了外面的衣服才是快速暖和的方式。
“嗯”
李學武轉過頭看了于麗一眼,随後将手裡的煙抽了一口卡在了煙灰缸上。
“這麼晚了還過來啊,我自己收拾一下得了”
于麗這會兒穿着這個時候少見的間隔花色的毛衣,褲子也是改過的緊身褲子。
可能是在倒座房這些日子吃的好了,身材逐漸的有些爆炸。
上面把毛衣撐得鼓鼓的,下面則是把褲子撐的緊緊的。
“我跟雨水說了,讓她先睡,不用等我”
好像暗示什麼似的,又好像習以為常似的走到李學武的身後,将搭在椅子上的衣服抽了出來。
“你說收拾就這麼收拾啊?”
說着話抖落開襯衫看了看上面的褶子,還對着李學武示意了一下。
李學武眯着眼睛吐了一口煙,沒接于麗的話,嘿嘿笑了兩聲便繼續忙活手裡的工作了。
于麗則是對着李學武憋兜了一下嘴,随後拿着衣服往衛生間去了。
李學武的衣服她都是當天就洗出來的,洗完了就挂在衛生間或者客廳。
自從她來了後院以後,隻要李學武回家睡,于麗就沒有讓李學武換下來的衣服隔了夜。
就算是那個完了也得起來把衣服洗了。
正因為這份上心和用心,李學武才敢把自己家交給她來管着。
現在來看,于麗做的還算不錯,李學武很滿意,所以才給于麗的三弟安排了。
“我爸今天來了”
于麗把衣服用熱水泡上了,又端着一盆熱水走了過來。
蹲着身子把洗腳盆送進了書桌底下,又幫着李學武把襪子脫了下來。
“有點兒燙啊~”
叮囑了李學武一句,又拿着手裡的襪子往回走。
李學武則是轉頭看了于麗的背影……往下一點兒位置。
從這個角度來看,這小媳婦兒還真有料。
“說啊”
“說啥?”
“你想說啥啊?”
李學武的定力非常,哪裡是于麗能影響得了的,這會兒已經又轉過頭繼續寫了。
隻不過嘴上還在跟于麗說着話。
于麗站在衛生間門口看了裡屋的李學武一眼,笑道:“他給你拿了兩瓶酒”
“所以呢?”
李學武無所謂地将文件翻了一頁繼續寫。
看着李學武的态度,于麗咬了咬嘴唇,她實在怕李學武說她。
跟李學武的這種狀态并不是正常的,這她知道,可今天她确實越界了。
她不該跟她爸說那麼多的,可當時的情況又……
所以這會兒她心裡也是七上八下的,隐瞞是不敢隐瞞的,這輩子都不敢跟李學武隐瞞什麼。
也不是怕,她就是不想瞞着李學武。
李學武現在就是她的主心骨兒,是能決定她一切的人,給她一切的男人。
“我沒跟我爸提你”
于麗小心翼翼地給李學武彙報了中午跟她爸所說的話。
在最後還強調道:“我不想我爸誤會,也不想他知道……”
說了這麼半天,于麗一直看着李學武,可這人的筆一直沒停,也不知道他聽沒聽。
聽到了怎麼也沒個反應,哪怕是罵自己兩句也是好的啊。
這會兒她正想着,卻是突然聽見李學武說道:“給我吧”。
“啥?”
于麗一下子懵了,自己說啥了,沒說給他啥啊,怎麼就給他啊。
他說的不會是……
“給……給你……”
于麗有些嬌嗔着正想問李學武給你什麼呢,卻是看見李學武轉過頭,很是認真地說道:“那兩瓶酒啊!”
“啊!”
李學武的話一下子給于麗整不會了,随即想到李學武的意思,于麗的眼淚一下子就出來了。
“沒有了,今晚讓彪子和姥爺喝了”
于麗流着眼淚,嘴上卻是笑着回絕了李學武,轉身進了衛生間。
李學武的聲音卻是從外面傳來:“我出的力,憑什麼給他們喝啊!不行啊,你得賠我!”
于麗聽見李學武的話卻是忍不住咧嘴一笑,站在水池邊上,邊洗着衣服邊說道:“好,我陪你!”
也不知道兩人說的是不是同一回事兒,反正剛走到李學武門前的闫富貴就聽見了這麼一句。
這會兒闫富貴捂着胸口,都要被大兒媳婦兒這句話擊倒了。
太猖狂了,自己還在院裡住着呢,這對兒……
還沒等他繼續憤怒呢,身後确是傳來一個冷飕飕的聲音。
“幹~嘛~呢~”
“哎幼!”
這一下差點沒真把闫富貴送走了,剛才他吓窦師傅,這會兒卻是被身後的劉光天吓了一跳。
“劉光天,你吓我一跳!怎麼這個聲音啊!”
劉光天手插在衣袖裡,哆嗦着身子,借着李學武家玄關透過來的光才看清真是三大爺。
“三大爺,您要是穿這麼少出來,準凍得比我還孫子呢!”
說着話還瞥了李學武家一眼,随即對着闫富貴問道:“大半夜的,您跟這兒幹嘛呢?”
“你管的着嘛你!”
闫富貴揉着心髒的位置,眯着眼睛揚頭對着劉光天說道:“哪兒涼快哪兒待着去!”
兩人正吵着呢,于麗卻是推開了房門。
正看見劉光天撇着嘴對三大爺說道:“哪兒涼快?你沒看見我啊?這就挺涼快!”
三大爺被頂的一嗝兒喽,看見于麗出來,也不再理會劉光天,而是推開于麗就往裡闖。
他闫富貴今天算是趕上了,也不顧面子不面子了,他要捉奸!
看見大兒媳婦兒這一身兒穿着,再加上剛才聽見的大兒媳婦兒說的那句話,兩人在屋裡準沒幹好事兒。
于麗見三大爺闖進屋便要去拉,可哪裡是這會兒闫富貴的對手。
劉光天看見這幅場景,也是跟在于麗的後面進了屋。
闫富貴是氣紅着臉進的屋,可進到屋裡卻是白了臉。
因為他看見槍了,李學武的槍。
不是那個槍,是李學武手裡拿着槍對着門口的方向。
劉光天一進門就看見三大爺呆立在客廳,于麗站在玄關門口,而李學武則是腳踩在洗腳盆裡,右手拿着鋼筆,左手拿着槍。
幾人竟僵持了起來,尤其是闫富貴,看着屋裡整整齊齊的樣子,和正在書桌前面泡着腳寫東西的李學武。
這特麼跟那種現場不符合啊。
劉光天大眼珠子轉了轉,手捅咕了?
?下三大爺,說道:“您這是幹嘛呢?沒看見我們廠領導熬夜辦公嘛!”
于麗看了劉光天一眼,随即冷着臉,對着三大爺問道:“你是找李學武還是找我的?”
因為晚上那會兒這前老公公已經攔着她一次了,這又來。
她不能讓李學武開槍,也不能讓闫解成他爸在李學武這兒鬧。
所以就給遞了不是台階的台階。
找李學武,那就跟她沒關系了。
找她,那就出去說,跟李學武沒關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