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學武伸手扒拉一下弟弟的腦袋,笑道:“别吓唬我啊,我可膽兒小”。
“二哥!”
“咋了?”
李學才擡眼看了看自己二哥,扁着嘴說道:“說瞎話兒表情得到位啊”。
嘴裡說着二哥,李學才還學着李學武剛才臉上的壞笑,說道:“就你這樣的,面善,誰敢招惹你!”
“嘿!”
李學武要伸手教訓教訓弟弟,這小子都敢嘲諷自己了。
有說他長得讷的,有說他長得兇的,當然了,也有大姑娘小媳婦兒說他長得招人稀罕的。
可說自己長得面善的,這小子倒是第一個找抽的。
李學才哪裡會等到二哥收拾自己,說完那句話便先一步跑進了屋。
李學武笑了笑,并沒有真的想伸手打弟弟,看着老三跑進屋,便也掀着門簾子回了家。
一進屋便看見母親邊收拾桌子邊訓着老三。
“你瞅瞅你,多大個人了,啥時候能有個穩當勁兒,跟毛兔子似的!”
劉茵訓李學才是因為剛才三兒子跑進屋差點撞到往廚房撿碗的李雪。
李學才這會兒也跟鹌鹑似的了,因為李順正坐在八仙桌旁喝着茶。
平日裡幾個孩子都是怕李順的,因為家裡是嚴父慈母的情況。
但随着李學武幾人長大,家裡的情況好像要一百八十度大旋轉。
現在李順對幾個孩子多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能不說就不說了。
倒是劉茵,隻要看不過眼的就要唠叨幾句,甭管是大學教員的老大,還是副處長的老二。
現在劉茵看李學才就是,你兩個哥哥我都照訓不誤,你一個大學生多個啥啊!
所以這會李學武看見母親從李學才的生活習慣、行為舉止、性格興趣,反正是從頭到腳一頓批。
“馬上都是成家立業的人了,就這樣兒還娶媳婦兒呢!”
劉茵眼睛都不看李學才,嘴裡趟趟趟說着不停。
“有好媳婦兒也被你這個德行吓跑了!”
李學才現在隻想給自己一巴掌,沒事兒跟自己二哥頂嘴幹什麼。
毛了光機跑進屋挨頓訓,現在走也不敢走,坐也不敢坐的。
聽着母親越說越厲害,也沒個要停止的意思,不由的把目光看向了自己父親。
他想的是這會兒自己父親訓自己幾句,算是總結發言了。
雖然自己父親說自己也不好,但總有個時間不是。
可這會兒李順見到老二看向自己,便借着低頭喝茶的動作躲過了李學才的目光。
李學才卻是看明白了,自己老爹這意思就是,愛怎麼訓怎麼訓,隻要别磨叨我就行。
唉~中年男人的苦啊。
見父親不予支援,李學才又把求救的目光看向了炕裡的奶奶。
老太太這會兒卻是眯眯着眼睛,像是要睡着了一樣。
手裡推着李姝的悠車子,好像牆上的挂鐘,随時都要停止擺動了一般。
得,自己奶奶這邊是别想了。
李學才歎了一口氣,知道奶奶在自己爸媽教訓自己兄妹幾人的時候是不會攔着和說話的。
從小就是這樣,無論是李順還是劉茵,或是打,或是罵,老太太都不會說一句攔着的話。
哪怕是心疼孫子,偷偷給好吃的,但該打的時候絕對不拉着。
這屋裡就這麼幾人,李雪他是看都沒看的,知道自己妹妹膽子比自己還小,在爹媽面前還沒有自己有面子呢。
所以李學才也沒想着求李雪,求李雪還不如求悠車子裡打着小哈欠的大侄女呢。
現在能救他的隻有二哥李學武了。
這會兒李學才把目光看向了坐在父親另一側八仙桌的二哥,滿眼都是sos。
李學武則是笑着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臉,随後盤着手抱在了胸前。
李學才看明白了二哥的條件,很是無奈地伸手在自己的臉上輕輕拍了一下。
屋裡除了正在收拾廚房的劉茵,其他人都看着這兄弟倆的互動。
就連一直眯着眼睛裝睡的老太太都露出了笑模樣。
李學才打完臉又看向自己二哥,卻是看見二哥不滿意地搖了搖頭,還裝作一副閉目養神的模樣。
這可真是龍遊淺灘遭……
不行,這個比喻不恰當。
虎落平陽被……
這不是找打嘛,也不行啊!
那就隻有落魄鳳凰不如……
唉!
人倒黴真是喝涼水都塞牙縫,放屁都砸腳後根,鳳凰還說得過去,雞也不是什麼好詞兒。
被李學武威脅的李學才現在是心回百轉,竟然找不出一句形容自己心情的句子了。
得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來個響的吧。
李學才示意自己二哥看着,伸手便在自己臉上拍了一巴掌。
可這巴掌也是沒用上力氣,那臉都要皺成席夢思了。
掄了好大力氣的巴掌,拍在臉上都特麼沒有早上洗臉的力氣大。
可這麼賣力氣的表演沒讓李學武等人滿意,卻是讓劉茵看見了。
“老三,你幹啥?”
劉茵這邊瞪着眼睛看着兒子,不知道自己說了幾句怎麼就開始打自己巴掌了。
李學武見着三弟窘在那裡,也顧不得笑了,抿着嘴整理了一下表情,這才對着母親說道:“媽,我想跟您說點兒事兒”。
“說!”
可能是訓老三的語氣還沒調整過來,這會兒跟李學武說話也是帶着強硬的态度。
等反應過來這是自己二兒子,便補充道:“跟媽還客氣啥”。
想到二兒子這麼忙,還想着家裡老三的房子,忙前忙後的給張羅。
既心疼二兒子的操心,又埋怨小兒子的跳脫。
本以為借着自己二哥的話逃脫的李學才見母親瞪過來吓的臉上一僵,悻悻地收了躲過一劫的興奮勁兒。
李學武這邊是真有事兒,一會還得回後院早點兒休息,便順道兒幫三弟解了圍。
“媽,周六想約您吃頓飯”
“啥?”
劉茵沒聽明白李學武的意思,擡眼看着二兒子問道:“吃什麼飯?怎麼還約啊?”
李學武笑着解釋道:“顧甯也來了幾次了,您跟我爸要是對顧甯沒意見的話,我想約顧甯的母親和您見個面,雙方也……”
“行啊!什麼時候啊!”
這後半句李學武還沒說完,劉茵便眼睛放光地看着二兒子問了起來。
“媽,二哥不是說了周六了嘛!”
“邊兒待着去!”
李學才站在一旁提醒了一句,卻是引來了劉茵皺眉訓斥。
“作業寫了嗎?吃了飯還不去看書,跟這兒晃蕩啥?你啥時候也約你媽跟你對象母親見面啊?”
面對母親的奪命三連問,李學才一句話都沒敢回,讪笑着便去了裡屋。
李學武看見炕裡的老太太和李順都望了過來,便開口解釋道:“是這個周六,就約在新街口南大街的平安食堂了,就是以前的柳泉居”。
“怎麼想着約出去吃飯啊?”
劉茵這會兒将身上的圍裙摘了,走到屋子中間,坐在了李學武對面的條凳上。
“外面吃飯貴不說,還鬧鬧哄哄的,要不來家裡吃吧”
“媽”
李學武站起身走到了母親身邊坐下,解釋道:“約在外面吃,就是想着您跟顧甯母親都不用忙活和客氣,好好坐在一起說說話,認識認識”。
“學武說的是這個道理”
李順點點頭,對着劉茵說道:“孩子的事兒是大事兒,還是外面見面方便些”。
劉茵聽了爺倆兒的話也是明白了這個道理,拉着李學武的手說道:“我這不是也想着能省點兒是點兒嘛”。
“這個不能省!”
李順對着劉茵說道:“就照學武的意思辦”。
李學武轉頭對着李順解釋道:“爸,不是不讓您見面,是她爸也忙,我想着我媽和她媽先見一面,兩家先互相有個了解的好”。
“嗯嗯”
李順點點頭,道:“是這麼個禮兒,見吧,讓你媽好好跟親家母聊聊”。
“我也不知道聊啥”
劉茵這會兒卻是有些退卻了,沒有了剛才淩厲,知道顧甯的家庭,更是有些畏手畏腳的。
李學武摟着母親的肩膀說道:“您呢,作為我的母親,代表咱們家,丁阿姨呢,作為顧甯的母親,代表她們家,你們的身份是對等的”。
知道母親這會兒的心情和想法,李學武親近地摟着母親微微晃着身體說道:“你們這是在和平共處五項原則基礎上會面呢~”
“去,别瞎說!”
劉茵聽着兒子的開導,捂着嘴笑着嗔了兒子一句,這麼想到是讓她心裡有了底了。
有什麼啊,不就是會親家嘛。
她是領導夫人,自己還是領導他媽呢。
雖然說是這麼說,可劉茵還是知道兩人身份的差距。
一個是家庭婦女,一個是報社的編輯。
一個是醫生的妻子,一個是領導的夫人。
想到兒子要娶一個這樣家庭的閨女進門,劉茵的内心還是為兒子的優秀感到驕傲的。
李學武笑着跟家人講了一些顧甯家的情況,包括每個人的工作、年齡、性格等等。
顧甯是不用說的,劉茵對這個兒媳婦兒是滿意的。
老太太坐在炕裡,笑呵呵地看着兒子兒媳婦兒商量着給二孫子會親家,也是感到高興的。
老人活到這個歲數,圖的無非就是一個子孫滿堂,各個兒又有出息又孝順,開枝散葉後的家庭和和美美嘛。
可這份孝順和和美對有的人來說,卻是求而不得的奢望。
“爸!爸!”
闫解放看着父親聽了這建房師傅的話要暈倒,趕緊松開了捂着肚子的手,上前一把扶住了他爸,嘴裡也是一直叫喊着。
窦師傅看着這闫老師要訛人,趕緊甩開了身上拉着的手,腳步飛快地出了胡同。
闫解放這會兒也沒心思管那建房師傅走不走了,一個勁兒地晃着他爹的肩膀。
“再晃……再晃……”
闫富貴這會兒是背過氣了,急火攻心,大腦缺氧了。
嘴裡有氣無力地對着晃着他身子的兒子斷斷續續地說着。
闫解放聽見他爹說話,不僅欣喜地瞪大了眼睛,也不顧滿臉的鼻涕眼淚了,更加賣力氣地晃起他爹來。
因為剛才他聽的很清楚,他爹跟他說的就是再晃,再晃。
可能是自己晃的好,自己晃的舒服,所以他爹讓他再晃,再晃。
為了他爹能快點兒好起來,闫解放也是賣了力氣了。
闫富貴剛想把“再晃……”後面的話說出來,可卻被他二兒子一個加速晃給憋回去了。
他是這個難受哦!
老大老大不是東西,老二老二湖塗蟲。
想他闫富貴,堂堂的小學教員,人民的教師,怎麼就教出這麼兩個玩意兒來呢。
可能是天冷,也可能是剛才挨了那一腳肚子還是疼,闫解放這會兒也沒了力氣了。
所以這手上的動作也是慢了下來,闫富貴也有力氣把剩下的話說了出來。
“再晃……再晃……再晃你爹就沒氣了!”
“啊!”
闫解放也是被他爹的倒裝句給晃了一下,這會兒知道他爹的意思是不讓他晃了。
“爸!您沒事兒吧!”
“去!咳咳!”
闫富貴伸出手推開了兒子,伏在地上咳嗽了起來,好像要把肺子咳出來一般。
闫解放這會兒被吓壞了,很怕他爹一個咳嗽上不來,直接走了。
所以跌跌撞撞地起身往家裡跑去。
這胡同就是四合院出來進去的道兒,闫家又住在前院兒,所以闫解放僅用了十幾秒鐘便跑進了家門。
三大媽這會兒正坐在屋裡等消息呢,這都多半天了,兒子和老伴兒怎麼還不回來。
闫解曠和闫解娣則是坐在裡屋的桌子上寫作業,可耳朵卻是直愣着,聽着外面的消息。
眼睛還互相瞟着,傳遞着悄悄話兒。
“哐當!”
三大媽勐地擡起頭,看見兒子慌慌張張地跑進來說道:“快!快!”
“老二!”
三大媽見兒子這副模樣,衣服前襟一個大腳印子,忙站起身對着兒子問道:“你怎麼了?誰踹你了!”
闫解放扒拉開母親的手,喘着粗氣,上氣不接下氣地說道:“快……快來!”
三大媽都被說湖塗了,兒子不是在這兒嘛,還上哪兒去?
“我問你誰踹你了!”
三大媽伸手去摸二兒子的肚子,想要查看受沒受傷。
闫解放倒不是身子虛,也不是跑的路遠累的,他這呼哧帶喘的,完全是又驚又吓,再加上先前這一腳造成的。
“别問了!再問……再問……再問我爸就要沒了!”
這會兒緩上來不少,說完這句話,拉着他母親的手便往出跑。
三大媽也是被吓到了,什麼就沒了!
李學武剛出門就看見闫家屋門大敞四開,幾口人呼呼啦啦地往外面跑。
“這又是作什麼妖?”
剛才在家的時候就聽見對面兒嗚鬧喊叫的,跟母親商量完周六見面的事兒,李學武便往出走,準備回後院忙一會兒工作就休息了。
這會兒看着闫家大黑天的全家跑馬拉松,也是稀奇。
眼看着闫家人沖出二門,李學武在心裡滴咕了一句便轉身往後院兒去了。
這事兒讓李學武看見都可惜了了,要是讓賈張氏看見,非跟着跑出去看看熱鬧不可。
這會兒跟家裡說完闫家的熱鬧,賈張氏又問秦淮茹剛才跟于麗和雨水說什麼了。
秦淮茹無奈地看了一眼婆婆,道:“能說啥,就是打個招呼呗,我還能說閑話兒啊!”
這話聽在賈張氏的耳朵裡卻是不大受聽的,愛看熱鬧怎麼了,愛說閑話兒怎麼了。
要不是老婆子我在外面呼風喚雨的,咱家的閑話早被人家說了。
這叫放了屁看别人,先咬一口。
“我又沒說你~”
賈張氏撂下飯碗,眼皮耷拉着說道:“你不知道,這于麗可不是啥好角兒,街坊四鄰都講究她不孝順公婆呢”。
秦淮茹翻了個眼皮,看都沒看自己婆婆,端了桌上的碗快就去水盆那邊洗了。
這話說誰呢?誰不孝順公婆了?
賈張氏看了坐在桌子旁跟自己瞪眼睛的棒梗一眼,抿着嘴,晃着腦袋說道:“那雨水也是名聲不大好,人家都說她克……”
這話說到這兒可是給秦淮茹惹惱了,說自己不孝順也就罷了,現在又說自己克夫?
這特麼是說于麗和雨水呢嗎?這不都是以前說自己的閑話兒嘛!
“您這是什麼意思?”
秦淮茹扔下手裡的快子,轉過身看着婆婆問道:“好日子您過煩了?”
賈張氏見秦淮茹翻臉,也是委屈地扁了扁嘴,她也是有口無心,話趕話兒說到這兒了。
“我……我能有啥意思啊!”
“那就沒意思了~”
秦淮茹把袖子上的套袖一摘,甩在了一旁,拎着門口的筐便出了屋門。
“媽!”
棒梗沖着秦淮茹的背影叫了一聲,見母親沒搭理自己出了門,便又轉頭對着自己奶奶喊道:“奶,你說啥呢!”
賈張氏瞥了門外一眼,這會兒也急了。
“我說什麼了我,我說的是于麗和雨水,她急什麼啊!”
“您别說了!”
棒梗站起身子,沖着賈張氏不滿地說道:“我都聽出來了,再這樣沒人搭理你了!”
嚷完這句話便甩着身子撲到了床上。
他也是半大小子了,也是知道要臉的年紀了。
外面人說他母親,他知道自己家什麼情況,也相信他母親,所以還沒什麼,無非就是打一架和被打一架的區别。
但自己奶奶這麼指桑罵槐地說自己母親,他卻是比他母親還委屈呢。
家裡好不容易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