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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五章 勝者為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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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鋼城來的消息,付斌的頭發在一夜之間全白了,就連臉上都出現了暗斑和皺紋。

     任誰都看出了付斌的不正常,可誰都裝作看不出來,這就是機關正治。

     有傳言說付斌去了一趟楊書記的辦公室,可楊書記卻借口着急要向上級領導彙報工作躲了出去。

     從那以後,這幾天付斌的狀态越來越差。

     現在全機關都知道,其實廠領導都在等一個人,那個被稱為某某某之虎的男人。

     今天要不是李懷德通知所有處級幹部來這邊參觀,付斌是不準備出辦公室的。

     現在的他怕見太陽,尤其是這麼熾熱的陽光下,滿頭的銀發顯得愈加的頹敗,尤其是最近幾天脫發脫得厲害。

     看着前面若有所指的笑聲,和周圍不時掃過來的目光,付斌感覺有些冷。

     許甯指揮着招待所裡的服務人員站在門前一起鼓着掌,歡迎廠領導莅臨指導參觀。

     楊鳳山帶頭,跟着許甯和一衆娘子軍握了握手。

     這些廠領導跟許甯握手的時候還都很矜持,有說鼓勵的,有說再接再厲的,有說戒驕戒躁的。

     可到了女服務員這邊,一衆領導再也矜持不住了,面對着年輕的笑臉和問好聲,一個個眉開眼笑的。

     而且在握手的時候說的都是鼓勵的話,深怕自己在這些服務員的眼裡出現嚴厲的印象,都變得和藹可親了起來。

     過了見面環節,許甯帶着一衆領導參觀了一樓的工人服務處。

     看着服務處裡琳琅滿目的商品,穿着招待所特有服裝的售貨員,楊鳳山笑着問道:“這裡的商品有多少種?” 因為室内的溫度高,所以招待所内的服務人員穿的是稍薄的藍色翻領夾克,藍色的瘦腿褲子。

     而作為管理人員的張松英穿的灰色的翻領夾克,灰色的瘦腿褲子。

     本就苗條有料的身材被這身灰色制服包裹的愈加禦姐可人。

     “領導您好,我是服務處負責人張松英,在許甯所長的努力下,工人服務處與D城區供銷社達成了合作,實現了供銷商品全覆蓋采購”。

     張松英本就是爽利大方的性格,在接受了半個多月的培訓後,無論是語言還是形态上都得到了十足的進步。

     “為滿足招待所住宿和休養同志的需求,特定向采購了符合實際需求的十三個品類,八十九種商品類别供以選購,如有需要,我們還會實時聯系供銷社進行商品補充。

    ” “回答的很好啊” 楊廠長帶着一衆人邊鼓掌邊對着張松英贊了一句。

     許甯倒是很謙虛,言說道:“都是領導關心,給我們時間提升和學習”。

     看了一眼泰然自若的許甯,楊鳳山笑了笑沒說什麼,他倒是想把李懷德說他的話說給李學武。

     論用人,這李學武也是一把好手兒。

     再看了前台,由着許甯帶着參觀了一層的會議室,二層的多功能室。

     又由着客房股秦淮茹帶着參觀了多人間兒,雙人間,單人間,和四樓的特别客房。

     從楊鳳山等廠領導驚訝的表情便能看的出對招待所工作的滿意和贊賞。

     尤其是在介紹到四樓特别客房的時候,秦淮茹将客房的定位和使用權限交給了廠領導。

     這是許甯和李學武先前商量好的,也是李懷德支持許甯的原因。

     楊鳳山看了看四樓的裝修和站在門口服務台的服務規範,心裡倒是覺得自己小舅子被收拾的不虧。

     李懷德笑眯眯地看着房間裡的裝修和設備設施,對着許甯點了點頭。

     等許甯安排着一衆領導到小食堂就餐,看着不斷傳上桌的菜品,廠領導的胃被征服了,人也被征服了。

     不僅僅是菜擺的好看,擺菜的人也好看。

     許甯聽取了李學武的意見,充分利用了服務處調來的那些姑娘們的優勢,隻要是住宿、餐飲、療養等項目,目光所及之處,都是風景線。

     所以今天即使是後勤處和服務處的兩個處長也是帶着笑意被許甯送走的。

     走前還跟許甯保證着,服務處和後勤處會再調選一些人過來的。

     因為就在酒足飯飽之後,李懷德當着楊廠長的面兒,問許甯還有沒有什麼困難和需要。

     這還能難得了許甯? 領導都說話了,那還不是什麼困難都有? 許甯當時說的是:“諸位領導,招待所複業,最需要的便是各位領導的支持,有各位的支持,才會吸引客人,歡迎各位領導前來就餐,并指導工作”。

     至于困難嘛,那便是:“因為人手緊張,後續還要為住宿人員開放體育運動設施,園林散步,釣魚等活動”。

     都不用李懷德請示楊廠長,服務處和後勤處的張胖子兩人立馬表示回去便調人過來。

     在送走了一衆參觀的領導以後,招待所便正式開放了。

     今天來這邊住的人不多,因為到了年底了,業務也都盡量避開這段時間,所以秦淮茹今天跟着許甯送走領導後便回了前台後面的辦公室。

     想破了腦袋,秦淮茹也沒想到自己有一天會成為坐辦公室的機關人員。

     更沒想到的是自己還成為了管理人員。

     伸手從鑰匙闆上将挂在四樓房間位置的鑰匙全都取下,想了想,又從三樓的雙人間位置上取了一個房間的鑰匙,四樓的鑰匙放在了自己的抽屜裡鎖了。

     “小楊,四樓的房間别人問就說住滿了” “是,秦股長” 前台的小楊先是答應了一聲,随後不解地問道:“秦股長,這……為什麼呀?” 秦淮茹并沒有因為小楊直接問出來而訓斥,而是耐心地解釋道:“四樓的房間要接待領導和重要客人使用,一般由廠領導安排”。

     “哦哦” 小楊點了點頭,笑着跟秦淮茹道謝道:“謝謝秦姐……秦股長”。

     秦淮茹笑了笑,拍了拍小楊的胳膊說道:“下了班就叫秦姐,聽着親切”。

     “好” 小楊答應了一聲,覺得客房的股長真好,笑着繼續值班了。

     秦淮茹轉身上樓繼續查房去了。

     這段時間的培訓不僅僅是張松英等人的服務水平得到了學習和提高,秦淮茹也學着從一個工人向管理人員轉變。

     李學武在家的時候還時不時地問李學武怎麼管人,今天這便開始用上了。

     上了三樓,用手裡的鑰匙打開了雙人間的客房。

     獨立的衛生間和淋浴,大雙人床,白床單,深藍色窗簾。

     看着整潔嶄新的房間,便想到了遠行的那個人。

     “加把勁兒” “嘿!” “着了着了” 闫解成對着車後面推車的李學武等人喊了一聲,李學武哈了一口白氣,繞到車前拉開車門子上了車。

     滿身泥雪的嘎斯69發出一聲怒吼,又朝着遠遠已經能看見城牆的方向繼續前進了。

     說來也是倒黴,這台嘎斯69跑了這一路都沒給李學武他們惹麻煩,這都要到地方了卻壞了。

     闫解成用他那一知半解的維修知識鼓搗了足足一個多小時才算搞定。

     又讓李學武等人推着跑了一段兒才着了火兒。

     嘎斯69并沒有去城外的軋鋼廠,而是直接去了分局。

     本來付海波應該被押到交道口或者北新橋進行審訊的,主審或者說是案件歸屬應該是軋鋼廠的,但是因為車上還有一個景勇傑。

     雖然因為各種原因導緻了景勇傑的死,但人終究是李學武帶出去的,現在帶着一具屍體回來,李學武就要給分局這邊一個交代。

     交代便是付海波的案子要在分局辦了。

     而且在路上李學武也已經交代了,這次的頭功要給景勇傑,是他奮不顧身找到了抓捕付海波的線索。

     韓戰和劉兆倫等人都是軋鋼廠的保衛,他們不在乎這頭功給誰,更在乎的是李學武的話。

     在他們眼裡,李學武的話要比頭功和什麼功勞有用。

     分局這邊已經在等着李學武了,因為在出來前,李學武便在鋼城分局給這邊挂了電話。

     雖然沒有詳細地彙報,但這邊也都知道了景勇傑犧牲的事兒。

     車一進院兒,便從分局大院的值班室裡沖出來一些人,吓的闫解成趕緊打了方向盤踩了刹車。

     沖過來的人有一對中年人,身後是兩個青年男人,後面是傻柱扶着哭的不成樣子的何雨水。

     在後面則是鄭局和沈放、段又亭等人。

     李學武跳下車,一臉嚴肅着走到後門,跟打開門先跳下來的韓戰,還有站在車上的劉兆倫,還有門衛室過來幫忙的人合力将景勇傑的屍體擡了下來。

     剛下來,看樣子是景勇傑父母的中年夫婦便撲了上來。

     中年婦女哭嚎着景勇傑的小名,中年男人抓着景勇傑的手不撒手。

     李學武幾人合力将景勇傑放在了已經準備好的擔架上,由着分局的人擡去了臨時騰出來的值班室。

     送走了景勇傑,李學武幾人又将車上的付海波押了下來。

     拽開付海波的黑色頭套,看着閉着眼躲避光線刺激的付海波,李學武叫道:“付海波”。

     付海波眯着眼睛看了看李學武,看了看周圍,最後看向了正在哭着的值班室。

     李學武确定了付海波的狀态,将人交給了前來交接的同志。

     鄭局帶着沈放和段又亭一直站在旁邊,等李學武忙完,這才帶着李學武去了另一間值班室。

     因為這邊向陽,平房裡的溫度還算高,李學武摘了滿是泥灰的手悶子,摘了棉帽子,給鄭局敬了個禮。

     “對不起領導,因為我的過錯任務出了岔劈,造成了景勇傑同志的犧牲” 鄭富華看着風塵仆仆的李學武,滿身的泥雪不說,臉色也是不好,知道這一趟不容易。

     “先說說情況” 李學武将手悶子和帽子放在一邊坐在了土炕邊上,将這一路的情況對鄭富華做了介紹。

     既沒有誇大事實,也沒有隐瞞實際情況,就連景勇傑因為什麼犧牲的都做了詳細說明。

     但在最後陳述的時候,李學武說了自己的想法和打算。

     鄭富華抽着煙,皺着眉頭沒有說話。

     坐在對面兒的段又亭一臉懊惱地說道:“怨我了,當時我是想找老宋來着,可小景非說他想去,他想要這個機會,他說把婚期推遲了為的就是這次難得的機會”。

     沈放也是苦着臉,吸着煙說道:“說這個幹嘛?要是這麼說,那我提議的,把我們所的副所長位置做目标,讓同志們努力,也應該怨我了”。

     “呼!” 鄭富華呼了一口煙,皺着眉頭說道:“怨誰?你們第一天入警啊?咱們就是幹這個的,你我誰不是随時做好了犧牲的準備”。

     說着話,将手裡的煙抽了一口,按滅在了面前的煙灰缸裡。

     “就按學武同志的意見辦,景勇傑的立功文件還是由你們聯合指揮部提交,我審批,報高局,盡快落實景勇傑的榮譽。

    ” 屋裡的幾人聽着鄭富華的話都沒有說話,這榮譽給誰誰都想要,可要是用命換,這屋裡的幾人都為景勇傑感到惋惜和遺憾,畢竟才二十出頭兒的小夥子。

     幾人說話的功夫,值班室的門被敲開了,先前看着是景勇傑父親的人和傻柱兩個走了進來。

     鄭富華帶着李學武等人站起了身。

     這個看着像是幹部身份的中年男人跟鄭富華握了握手,又與李學武握了握手,道:“辛苦你了”。

     李學武微微颔首道:“慚愧,是我的錯,對不起……”。

     “不,不用道歉” 景勇傑的父親搖了搖頭,雖然難掩悲傷,但還是堅定地對李學武說道:“從他選擇這個職業我就告訴他要做好這個準備,我們也做好了這個準備”。

     鄭富華讓了景父和傻柱坐,景父待幾人坐下後對着李學武等人說道:“永傑的性格我這個做父親的了解,所以我不怨你們,不怨你們”。

     李學武給景父敬了一根煙并且幫着點了,然後說道:“景勇傑做事勇敢,是個熱血好男兒”。

     景父點點頭,說道:“聽到我兒勇敢我便無憾了”。

     李學武撿能說的,跟景父說了一下景勇傑的表現和犧牲的過程。

     在隔壁的值班室景父其實已經知道了景勇傑是怎麼犧牲的了。

     但聽到李學武的叙述,還是忍不住留下了眼淚。

     “是我給了他壓力了,再加上他母親的嚴格要求,這孩子才這麼要強的” 其實景父從李學武挑着說的隻言片語裡已經知道了兒子犧牲的原因,所以才說了這麼一句。

     屋裡幾人也都知道這是景父在說景勇傑這麼不要名地硬拼的原因。

     但景勇傑就在隔壁躺着,屋裡的幾人都不願意再問這個問題了。

     景父低聲說道:“你們能把他帶回來我便感激不盡了,請勿自責”。

     說着話還拍了拍坐在他旁邊的李學武的手。

     鄭富華對着李學武說道:“累了一道兒了,回家休息一天,明天再繼續辦這個案子”。

     說完又對着沈放幾人示意了一下,讓他們出去。

     看樣子是要跟景父談景勇傑的身後事。

     景父也拍了拍李學武的手說道:“去吧,都是好小夥子”。

     李學武站起身正式地給景父敬了一個禮,然後跟着沈放等人出了屋。

     站在院裡,沈放拍了拍李學武的背,又拍了拍段又亭的背。

     “案子還得辦,還得好好辦,咱們承載了太多期許的目光,所以就連停下來悲傷都是一件奢侈的事情” 段又亭低着頭歎了一口氣說道:“景勇傑他爸是咱們部裡的,雖然級别不高,但卻是老資曆了,他大哥是X城分局的,他二哥是津門那邊的,跟你一樣,也是今年升的副處”。

     李學武呼了一口氣,突然有點兒明白景勇傑為什麼在第一次見面時那麼的要求進步了。

     也有點兒明白為什麼景勇傑對立功表現這麼的偏執了。

     越是這樣不上不下的家庭其實對孩子的壓力特别的大。

     往上一步可能是更不一樣的天,往後一步可能是再難翻身。

     階級在文字上都沒有被消除,在人的心裡也永遠不會被消除。

     “學武!” 李學武轉身,看是傻柱從值班室裡走了出來,一臉的悲傷難過。

     他也是昨晚接到妹妹傳來的消息,連夜去了妹妹家守着妹妹。

     今天更是随着妹妹一家人早早地來分局這邊等着來了。

     走到了李學武的身前,傻柱想說什麼,卻欲言又止。

     李學武拍了拍傻柱的肩膀,道:“有什麼話可以晚上回去說,好好照顧雨水吧”。

     傻柱看了看李學武說道:“晚上我想接雨水回家”。

     見李學武看着他,傻柱解釋道:“雨水昨晚哭了一晚上,看見臉盆哭,看見書桌哭,看見兩人準備的什麼都哭,我實在放心不下她”。

     李學武點點頭說道:“我回去跟于麗嫂子說,讓她住我屋去,我回倒座房”。

     傻柱搖了搖頭,道:“不用,讓雨水睡我屋”。

     李學武點點頭,對着傻柱問道:“她現在情緒不穩定,需要的是陪伴,你打算怎麼辦?”。

     看着傻柱想問,李學武說道:“快過年了,回收站也沒啥事兒,不如就叫于麗嫂子陪着她吧,你個爺們兒終究不夠心細,再有,軋鋼廠那邊你也不好請假”。

     傻柱想了想,對着李學武說道:“還是你想的全,就按你的意思辦,讓于麗陪着她住我那屋,我去小屋”。

     對傻柱的安排,李學武沒再說什麼,隻說了句:“如果有需要,跟彪子說”。

     傻柱點點頭,看着李學武一臉的疲憊,說道:“你回吧”。

     李學武點點頭便往等在車邊的幾人走去。

     看着幾人都是一身的泥灰,李學武對着闫解成問道:“你回大院兒嗎?” 闫解成猶豫了一下搖了搖頭說道:“我去軋鋼廠吧”。

     李學武不置可否,指了指一身泥的車對着幾人說道:“闫解成先去送我回大院兒,然後送韓戰回家,最後帶着劉兆倫你們兩個回軋鋼廠”。

     幾人點着頭便上了車。

     實在是太累太困了,沒了說話的心情。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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