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在千裏,霍邵澎當然可以伸遠了手為她解決這個麻煩。
可奈何霍啓裕人在這,近在咫尺,隻要他想,就多的是不讓她如願的辦法。
所以,何必?
“既然如此……”霍啓裕的目光重新回到她身上,“為什麽還和阿邵在一起,你不缺錢,所以霍家不會給你任何東西。
”
“誰會嫌錢多啊,Uncle給我那封大利是,我開心了好久,還沒來得及多謝Uncle。
”虞寶意不緊不慢,似他單刀直入的話語,未曾在她心上停留過片刻。
她确實不是按照常理出牌的女人。
霍啓裕見虞寶意的次數不多,可僅有的幾次,都讓他審視她的目光一點點撕下遮罩的布面,一點點清晰,再一步步回到正軌。
奇怪的是,那不是他所控制的,而是每見一次這個女人,他都會對她多出新的看法。
“你知道我說的是什麽。
”霍啓裕不給她躲避的餘地。
可虞寶意的目光自始至終不退不讓,平靜地問起:“Uncle,在回答你的問題之前,我想知道,你特意來到喀什,特意找到阿麗米罕奶奶,是為了看我如何應對你的考題,還是真的想談成一樁生意?”
她不卑不亢反将一軍,猶如一棵紮根已深的大樹,哪怕是十號風球,也不會讓她動搖分寸的模樣,讓霍啓裕恍惚了短瞬,好像從虞寶意身上見到了另外一個人的影子。
可她和那個人,從始至終,都不互為對方的影子。
因為這樣的人就連影子,也隻會擁有本人的靈魂與內核。
他曾拼命想摧毀這種內核,讓那人成為自己庇蔭下言聽計從的傀儡,可面對虞寶意,相似的另一種內核,他出奇地平靜下來。
“生意的确要談,可遠不到我親自來一趟的地步。
”
不過集團龐大業務經過幾道細分工序後微不足道的一條支線。
但霍啓裕派了人,一路關注着虞寶意的動作和去向,得知在喀什這座城市興許能産生一次交彙,他思慮了半刻鐘,決定啓程。
也的确是考題。
可未曾預料到,虞寶意連作答的機會都放棄了,潇灑得不行。
哪怕當面對峙,哪怕等他走後極力向阿麗米罕争取,哪怕和霍邵澎告狀,尋求援助,那個不孝子一定會幫她……
但以上答案,沒有一個是他會滿意的。
“Uncle大費周章,隻是為了問我,為什麽不離開Terrance嗎?”
“和他在一起,可你明知我不同意,你就不可能過門。
”
虞寶意不知被哪句話哪個詞惹笑了,她垂額抿了口茶水,才把克制不住的笑弧壓平。
“我為什麽要過門?”她反問道。
“你知道——”
“我不知道。
”
趕在霍啓裕說那句“你知道我說的是什麽”前,她主動打斷,“說實話,Uncle,我覺得霍家什麽都給不了我,是能給我工作上的經驗、機會,還是金錢、人脈關系……可能可以吧,但我自己本身能得到,為什麽要依靠霍家?”
“因為捷徑,人一旦走了一次捷徑,就不會忘掉這種感覺。
而且虞小姐這些話,倒辜負了虞夫人一番心血。
”
“虞家是虞家,我是我。
”虞寶意也不可能完全否認虞家出了一個“霍家大公子的女朋友”後吃到的紅利,“沒有Terrance,我不會聽Mommy的話嫁豪門,有了Terrance,我也不是因為聽了她的話,非得嫁這個豪門。
這其中的區別,是Uncle不懂,還是裝作不懂?”
虞寶意自覺語言上的禮數失了不少,可她接下去要正常工作,不想因為和霍邵澎的關系,再惹來一次類似的麻煩。
“你的反對,你的意見,可能這樣說不太禮貌,但Terrance和我都不曾放在心上過。
”
換做平日,她不可能用這種語氣用詞同長輩講話,隻是霍啓裕的傲慢和偏執已經到她不願拐彎抹角的地步,“我唯一能做的,是顧全你們父子關系,不成為再次惡化的誘因,所以我主動劃掉和他步入婚姻的選項。
但Uncle應該比我清楚,如果他一定要娶我,你也攔不住。
”
此刻,霍啓裕的臉色已經有點難看了,“虞寶意,你也是這樣拿你的伶牙俐齒,讓我兒子對你死心塌地嗎?”
“第二,改變一個人天性的傲慢,與因為在他認知以外所以存在偏見的世界,實在太浪費時間了,恕我無法奉陪。
”
虞寶意一口氣将那杯茶飲盡,放回木臺上時,發出不輕不重猶如叩問的一道響。
“第三,我放棄争取,不是因為你位高權重,而是如果你有心幫助阿麗米罕奶奶,一定會比我們所起到的作用大。
”
“這才是我看清的局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