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線
興許虞寶意糾集攝像大哥趕人的事傳開了。
這回,來了約有七八人,清一色西裝革履,拎着公文包,一表人才。
站在最前面的,也是上回那群人中的代表,講話客氣又難聽。
得知她是綜藝制作人,還建議她等翻修落地後過來拍宣傳片,省得一趟白幹兩個月,屆時賺得還比這多。
虞寶意叫了杜鋒過來,指名道姓直接讓他滾。
但今時不同往日。
背後失去了趙友昌的支持,于是她眼見着那群人過來,硬是想不出一個正大光明的理由去攔。
可男人率先停在她面前,從口袋中摸出一張名片遞過去,“虞小姐,這是我的名片。
”
王錦。
她看到上面名字,沒寫職位。
“上次我說的依然算數。
”王錦擰正了下領帶,“日後,如果虞小姐的綜藝需要借戶外地方拍攝,可以随時聯系我。
”
虞寶意的圓滑在此刻生出了棱角,她接過名片,卻沒出聲,任由這番話尴尬地落往地面。
可王錦自如又從容,往後斜瞥了一眼,“趙爺爺不允許我們進去,你去敲門。
”
她心知,趙玉顏說的是對的。
負責霍氏如此大工程的人,必然體面又周到,不可能有一絲一毫的野蠻人行徑落人把柄,倒襯得她前兩天過于野蠻了。
可她聽不下去這帶刺的一字一句。
哪怕完美包容在得體的行為、語句之中,也叫人一聽就知道,他沒在,也沒想好好講話。
不待王錦的人去敲門,趙友昌拄着拐從門後出現,短短十幾分鐘,如硬尺般筆挺的腰脊佝偻了不少。
他掃視過門外的人一圈,在虞寶意臉上停留了一會,無聲勝有聲。
“小意,我有話和你說。
”
虞寶意不忍為難一個為小輩費心打算的老人,起身接道:“趙爺爺,要不讓王先生他們也一起進去吧。
”
一起說罷,好聚好散。
誰知,趙友昌搖頭拒絕,“不,我單獨和你說。
”
她沒天真到以為是轉機,向左菱幾人示意完,便跟着趙友昌進屋,中途趙與遊還龇牙咧嘴地路過他們。
“趙爺爺。
”進到屋內,虞寶意善解人意地率先開口,“不管結果是什麽,哪怕我不支持,也會尊重您的決定。
”
趙友昌做了個讓她落座的手勢,“小意,是我這邊出的問題,我會負責到底的。
”
“沒有。
”
“不用講客套話,我給你添了多少麻煩我自己知道。
”他握拳抵住嘴唇,壓抑地咳了兩聲,“但我聽阿遊說完整件事,覺得有點奇怪,想讓你分析分析。
”
“您說。
”
趙與遊的意思是,希望私了,索要賠償那家人的态度很奇怪,看上去并不關心傷者,而且有一回他上醫院,看到傷者的父親正和一個穿西裝的人在樓梯間交談,還對着來人點頭哈腰,谄媚得很。
傷者是女孩,原話中提到,傷者及其家屬來自偏遠農村,家中還有一位患病的弟弟,所需醫藥費高昂。
當然,也沒有他們獅子大開口要的價碼高。
“人是阿遊撞的,不管對方有心還是無意,這個罪名他必須擔上,付出代價。
”趙友昌說,“可若是有心……為了逼我們離開,竟然視人命如草芥嗎?”
虞寶意沒說話。
她四肢發僵,連同心髒每一下跳動,似乎都要給骨頭撞出裂縫,悶疼悶疼的。
與之相反,她思維仍舊活泛,仿佛卷起龍卷風,一時之間千頭萬緒,竟不知道該抓住哪條。
“小意?”趙友昌嘗試性叫了一聲。
虞寶意如夢方醒,應回去:“趙爺爺,這件事我可能需要回去一趟确認一下。
”
“确認?你認識人嗎?”
“……”虞寶意唇瓣微張開,用嘴唇輔助滞澀的呼吸,“我應該可以打聽到。
”
不止打聽到,還能直接詢問當事人。
“可是……”趙友昌嘆息搖頭,“哪怕對方故意的,我們又能怎麽辦?畢竟是阿遊酒駕在先,更大的錯在他。
”
虞寶意已經聽不下任何話了。
她急匆匆地告辭,朝外的腳步不比剛剛挨了一頓打的趙與遊穩健。
走到外面,礙于外人在場,左菱沒有第一時間上來詢問結果。
當着所有人,虞寶意與王錦的目光,在半道同一時間對撞。
她還捏着那張名片,暗自用力對半折起,站到他面前,遞回去。
“王先生,我想我不需要你的名片了。
”
王錦單手接過,體面地塞回口袋中,擡起标準又客氣的微笑,說道:“虞小姐,有需要,您随時能聯系到我。
”
僅一句話。
她便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