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步
一般沒什麽要緊事,方瑞絲是不會等在會議室外的。
她的職務雖是霍生高級助理,但在整個集團中,她是少數擁有部分事務決策權的人。
當然,上傳下達的無疑也是霍邵澎的意思。
等待的過程漫長又煎熬,尤其在得知虞小姐那邊,動用了全組的攝像大哥趕人這件事以後。
光可鑒人的地面,快給她踩出火花來了。
會議準點結束,裏面幾位領導魚貫而出,面色白的白青的青,還有個邊走邊扯松領帶,仿佛下一秒就要窒息。
整個會議,似乎不太愉悅。
裏面那位,心情必然也不會太明朗。
等到會議間清空,方瑞絲站在門口,擡手叩出兩聲。
裏面的男人既不出聲也不回頭,滿城淡薄的暮色照映進落地窗後,虛虛晃晃地網着他,将那身合身的西服襯得越加得體矜貴。
Florence掩上門,用一種平淡的語氣陳述虞寶意動魄驚心的行為。
聽了一半,霍邵澎點上一支煙。
“去的人裏,已經自報家門過,但虞小姐好像……”
Florence欲言又止,想盡辦法将虞寶意完全不顧及霍邵澎的行為修飾得婉轉一點,“可能沒聽清楚吧,總之,她帶頭把我們的人趕走了。
上車後,還對我們圍追堵截,給……”
她喉嚨咽動了下,“……額,車開進河裏去了。
”
空氣靜了幾秒,Florence甚至誤聽到高頻的嗡鳴聲。
爾後,出現一聲極輕的笑。
她懷疑自己聽錯了。
那支煙沒燃到三分之一,幹邑的香氣尚未充分鋪開,霍邵澎轉身将其掐滅,問:“她人有沒有事?”
這點,Florence用十萬分的誠懇口吻保證道:“絕對沒有。
”
心想,不如問他們的人有沒有事,用不用報銷醫藥費和精神損失費。
“霍生……”霍邵澎沒再問,可她想到什麽,猶疑着開口。
“說。
”
“山井鎮這個項目前後耽擱了快一年,如今才正式提上日程,裏面壓了不少人的時間同金錢,一旦讓步,折損和賠償金額會超乎想象,可虞小姐那頭既已出面阻攔,你是決定……”
“不。
”
聽到答複,Florence長舒一口氣。
那她百分百确定,霍邵澎不會為了虞寶意放棄。
而且她深知,霍邵澎頂着香港的壓力前往內地接手這個項目,加之按照霍禮文的授意“還”了許多東西,中間受了無數屬于霍啓裕那頭的股東董事明裏暗裏的不滿和譴責。
山井鎮這個項目,若在另一個角度上說,屬于新的投名狀。
他放出所有從源頭、拆遷、改造,到最後運營的得利點,利益蛋糕被分得明白又徹底,但責任這頂高帽,又全部戴在霍氏集團頭上。
一旦出什麽意外……
已經出了。
Florence無需多一嘴分析,一旦霍邵澎為虞寶意拖延或放棄這個項目,這段時間他承擔的所有壓力,會瞬間暴起反噬。
幸好,他還是那位公私分明的霍生。
“那我按照原計劃安排下去了,霍生。
”
Florence的定心丸放到嘴邊,隻待他一句肯定的答複。
霍邵澎的目光放在那支熄滅的香煙上,縷縷白煙缭繞升起,又無聲消散。
最後他說:
“去吧。
”
-
虞寶意戰戰兢兢等了霍邵澎兩日“問責”的電話。
可她前兩天的鬧劇猶如投入湖裏的小石子,翻騰出一片水花後,便再無後續。
他照舊每日同她說早安與晚安,她偶爾也會分享些拍攝的趣聞。
但因為心虛,虞寶意這兩天的話大幅減少,如果霍邵澎不知全貌,恐怕會誤以為她在冷暴力。
可她始終拿不準他知不知道。
知道,為何不問她?
“你真是——朽木不可雕也!”梁思雪回城中産檢完回來,才知道發生了這麽大一件事,“不管他知不知道,你都有義務告訴他。
”
“我為什麽有義務?”虞寶意大為費解。
“你們是男女朋友啊!”
“我們——”
戛然而止。
“你不會到現在還懷疑你們的關系吧?”梁思雪直接點破。
虞寶意無力地後倚,整個人仿佛陷進木椅中,“是又怎樣,不是又怎樣。
他在南城待不了幾個月,當時也講過,關系維持三個月,之後應該是我随時可以結束的意思。
你見過這樣的男女朋友嗎?”
“我也沒有見過,不是男女朋友,還為了給對方出氣,搞得網上滿城風雨的男人。
”
虞寶意無言以對。
霍邵澎那麽低調的人,偏生選了最高調的辦法。
宋青可和康老闆出事那幾天,他手下一定有專攻此道的公關,擅于挑起各方情緒,讓媒體、狗仔、各路不明身份的網民在整件事中,将落井下石貫徹到了底。
連同她也被拉出來議論了一番,不過都是好話。
梁思雪像模像樣地拍了下她肩膀,“我呢,勸你坦白從寬。
”
“那他反對我繼續拍下去怎麽辦?”
“你也不會聽啊。
”她被虞寶意鑽的牛角尖惹笑,“我有時候真懷疑你到底談過戀愛沒有。
你要尊重對方的知情權是一回事,但知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