拒絕他居多。
後來才勤了點。
李忠權說:“這麽多年都這樣。
”
“是嗎?”蕭正霖不知曉關于虞寶意的事權叔知道多少,笑起來,“我倒盼着他哪天有點人味吧。
”
霍邵澎得知蕭正霖來,不過在書桌後漫不經心瞥去一眼,連身都懶得起。
三個字打沒了蕭正霖的嬉皮笑臉:“沒客房。
”
“要不是認識你這麽多年,你這話得多傷感情啊。
”蕭正霖坐到沙發上,大咧咧地展開雙臂,但讓他把腿翹到那張光感油潤的木質茶幾上是萬萬不敢的,“還工作呢?怎麽比在香港還忙啊?你來南城是為了工作嗎?”
霍邵澎又瞥過去一眼,隻是這回多停留了兩秒,“什麽事?”
“這幾天你有應酬吧,怎麽不見你帶寶意?”
他靜了兩秒,回答:“她工作很忙。
”
“還能有你忙?”
霍邵澎:“……”
“應該吧。
”
他難得不知道應什麽。
事實上,自從那天那通電話以後,兩人陷入了一個沒有起因沒有過程更不知道什麽時候有結果的冷戰中。
到底是他不問,她也不說,還是她不解釋,所以他也不問。
一道問題,僅有A與B的選項,他與她,都遲遲不落筆。
前兩天,他還在讓Florence留心,得知她日日如工作機器一樣,說不清是放下心還是有別的成分在。
總之,他讓Florence不用再關心那邊。
“我明天就回香港了。
”蕭正霖喝了口溫度适宜的熱茶,“你還是抽空關心她一下吧。
”
剛收回的目光,後一秒又定到蕭正霖那處。
一如既往的冷淡,可來自屏幕微弱的亮光,映出他眸下的專注。
“你宜家港野中意打啞謎?(你現在說話喜歡打啞謎?)”
“不是我打啞謎啊。
”蕭正霖搖白旗投降,“我也就聽了一嘴,具體發生了什麽我不太清楚,反正聽說事不小。
”
他說着說着起了勁,可能也有酒精的因素在。
“Terrance,我現在很好奇,你到底放了幾分真心下去?人如何我不評價,但你肯定知道,霍董的性格就是不管人如何,他瞧不上的,就不可能——”
五分鐘後。
不辭辛苦來通風報信的蕭正霖,連那杯熱茶都沒喝完,就被李忠權笑着送走了。
這個五分鐘,隻是因為書房走到大門需要五分鐘。
趕走蕭正霖以後,霍邵澎撥給Florence。
方瑞絲來南城後,遠沒有在香港忙,難得有時間過上正常女人的生活。
一是南城的大Project因為某些原因不上不下,無法推進也無法撤銷。
二是大BOSS現在去見虞小姐,都不用帶她了。
三是這段時間,BOSS都沒有見虞小姐。
也就不用她時時留心虞小姐的行程,何時有空,何時沒空,何時能來一次恰如其分的偶遇。
麻煩。
她不止一次感嘆。
美容覺被打斷,方瑞絲對着手機呸了一聲,看在高昂的月薪面子上,點了接通。
BOSS的喔答(命令)下來,她慶幸自己之前留了個心眼,不用大晚上跟無頭蒼蠅一樣撞運氣。
半小時後,霍邵澎就收到了Florence的回電。
“何君同?”
“對,Gina私下一直是何君同的情婦,瞞得特別好,估計隻有何君同身邊的助理知道。
但自從被何夫人發現,近半年兩年關系急劇惡化,Gina一直想找下家。
”
霍邵澎想到蕭正霖之前還帶那個Gina玩過,唇勾了下。
“何夫人一直沒出面,隻是這兩個月一直派人攪和Gina的工作,Gina忍無可忍,打電話過去發了一通脾氣。
然後……”
Florence跟在霍邵澎身邊多年,見過的別人的情婦不止一個,這麽蠢的還是第一次見。
丈夫和小三瞞天過海,就逼Gina自己坐不住,親自送上可以讓她無法翻身的證據。
隻是可憐了這件事裏犧牲的一行人等。
包括虞寶意。
但沒關系。
Florence早将港澳兩地各個家族的關系網熟記于心,那個何家實在算不得什麽,隻是這位何夫人的娘家在當地有點能量,生意上又與內地來往密切。
可再密切,密切得過霍家嗎?
虞寶意碰到的這件事,霍生甚至都不需要親自出面。
Florence以為,第二日霍生會迫不及待向受困的女士伸出援手。
可出乎意料,他隻是正常到公司,正常工作,正常的……不詢問任何有關虞小姐的事。
又一場悲美的日落。
一覽無餘的城市下一盞盞亮起的燈,如同黑夜生物撕咬出的傷口,慢慢釋出暗黑色的光澤,鋪染了正面天空,再挂上稀疏的星鬥。
按照霍生從前對虞小姐的上心程度,Florence幾乎都要以為兩人結束了。
可他忽地從專注的狀态中脫身,如同剝掉一副僞裝的殼。
霍邵澎先叫了聲“Florence”。
“我在,霍生。
”
“你說,她會後悔嗎?”
“什麽?”
錯愕下,Florence脫口而出一句不專業不成熟的應答,又轉而提起:“虞小姐嗎?”
“對。
”
後悔什麽呢?
不知為何,Florence對這個問題前所未有的謹慎。
她了解霍邵澎,是一個中意聽真話的人。
“虞小姐不像會後悔的性格。
”
“你認為什麽樣的事情,會讓她心甘情願向我低頭?”
Florence腳心莫名騰起一股冷氣,她從虞寶意的角度出發,小心再小心地提醒:“霍生,這種事有一不宜再有二啊。
”
誰知,霍邵澎輕微地笑了半聲。
其實他想問的,不是Florence想的那個問題——虞寶意會不會後悔遇到困難而不向他求助。
不管她問不問,在他看見她的那一瞬,
他都不會再忍心她孤身陷泥濘。
隻是,從昨夜到今天,在試圖令他喘不過氣的公務中,他鮮見地會走神思考一個問題。
虞寶意會不會後悔在那夜答應,陪他走過這一程。
哪怕在她的視角裏,時日尚短。
可他還沒習慣坐她的車,讀起來總有遺憾。
Florence以為老闆真的在思索怎麽逼虞小姐低第二次頭,未免加重自己工作量,第一次在霍邵澎尚未改變命令之前,主動彙報起虞寶意的情況。
“虞小姐的情況,贊助商都知道了,其中有一個态度不滿,讓她今晚上飯局當面賠罪道歉。
”
“她去了?”
“已經在路上了。
”
-
虞寶意做好這段時間夾着尾巴做人的準備。
制作人嘛,要不能在各大金主面前能屈能伸,談何讓他們口袋裏掏錢。
可虞寶意未曾料到對她發難的,是這位她從未見過的楊姓小少爺。
和她對接的一直是楊家公司下某一線健身産品的外宣部經理,突然換了個人,說錢已經投了,不該花的也花了,現在突然暫停拍攝,要具體談一談賠償問題。
她解釋說節目會拍,隻是後面要換負責人。
隔着微信,虞寶意都能感受到這位楊少爺的趾高氣揚。
他發來一條三十秒的語音。
北方口音很重。
“我告兒你啊,甭管你是什麽制作人,老子從不做虧本生意,當初讓老子投錢時态度放得忒好,現在虧本了,連面都不敢露了啊?你今晚要不來給爺當面賠罪道歉,你以後啥節目都別想整了!”
虞寶意當然不會信一個中型規模的健身産品公司太子爺可以斷了她的職業路,可她已經間接得罪了一個何夫人。
話都說到這份上,除了去還有別的選擇嗎?
她已經做好應對一切突發情況的準備,包括這位楊少爺大概率居心不良,抱着與尤羨銘一樣的想法。
程霁原想陪她來,被虞寶意拒絕,但以防萬一,她讓他在樓下等一會,隔十分鐘她就發來一條消息,要是超過了二十分鐘,他就上來。
已經十五分鐘了。
音訊全無。
程霁原沒傻到幹等多十分鐘,當即下車,報警電話都按好了,預備進包廂。
可地還沒站穩,他便看到虞寶意慢吞吞地從裏頭走出,一步一步,失了魂似的。
身後,地上延綿了一串水漬。
“怎麽回事?”程霁原沖到她面前,撲面而來一股低劣的酒精氣味,“他拿酒潑你啊?”
他越過她準備進去,被虞寶意捉住手臂,“算了,已經處理好了。
”
“那也不能這麽對你啊!”
“怎麽對我?”虞寶意一張唇,就有從額上滑落的酒水進到口腔,苦澀的,“拿錢辦事,我沒辦好,楊少不和我計較,那以後大家還有朋友可以做。
”
确實處理好了。
不過當了滿桌人的笑話,那位楊少爺先拿語言侮辱了她,見她面不改色心不跳,就翻了剛好路過她頭頂的店員的盤子。
那裏裝了好幾杯酒,全灑到她頭上了。
濕了頭發和衣服,狼狽不堪,她雲淡風輕地一笑而過。
最後玩到沒意思,那男人叼着牙簽剔牙,用眼神讓她滾。
虞寶意旁敲側擊了下,甚至吃了一頓常人難忍的難堪羞辱後,也強調自己可以賠償損失。
最後确定這人肯放過她,不再計較虧錢的事才離開。
關上包廂門,裏面哄堂大笑。
她知道自己此刻已如一根繃緊的弦,沒敢多逗留,将那陣笑聲抛至身後。
可身上的酒水不停劃過鼻骨、唇瓣、鎖骨、胳膊、手心等一切觸感明顯的地方,途經之處,都似有一柄刀沿着切開皮膚,滲出細而長的血流。
見到程霁原後,她才把這種感覺壓下去一點,神色與身體反應恢複如常。
虞寶意搖搖頭,表示自己不想再應答任何問題。
她默默跟在他身後,走到車停的位置。
卻渾然不覺,斜後方一輛浸沒在夜色的車裏,有一道陰冷的目光靜候已久。
并将她從頭到腳,一寸一寸地,
無聲審視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