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肝
虞寶意要他的答案。
她思維不再像先前那樣跳躍,一雙循着過路的夜景忽明忽暗的眼,她不知道這樣的眼神有多犯規,執着地,目不轉睛地望着霍邵澎。
可還不夠。
她下巴處托過來兩指,稍一用力,擡高了她的臉。
與她的身體親密無間的那隻手似乎在加溫,貼緊在背,又離她的後頸那樣近,像一汪滾沸的水,漫溢的蒸氣快把她燙到清醒。
可是,要清醒嗎?
理智似乎已經在修補那處一潰千裏的堤岸,要堵塞後來洶湧的水潮。
虞寶意想偏過臉,躲開他的手。
可剛一有動的趨勢,霍邵澎兀然施力,令她小小一個動作,也變得禁锢在原地,動彈不得。
“寶意,我不是好人。
”他說。
虞寶意聲音不由自主放輕,“那你和他們也沒什麽區別。
”
“如果沒區別,那你要怎麽辦?”
面對他逼近的氣息,虞寶意下意識仰後,眼睫如深秋瑟瑟的枯葉,在風中驚顫。
可不知道什麽時候,他的掌已經托住了她的頸,指節包覆在頸際之間,像拿住一節脆弱的白瓷。
她不喜歡,更不習慣別人碰她的頸。
尤其那樣一雙手,外表足夠養尊處優,又有她難以忽視與抵抗的,薄繭一樣的觸感。
“霍生,我不能怎麽辦。
”
虞寶意的呼吸在某處短暫的紅燈後,也在她和他的距離近到氣息纏綿之時,徹底變得紊亂無序。
她甚至懷疑,自己說話已經能擦過他的唇瓣。
實際并不,霍邵澎隻停在咫尺之間,不過是過近交融的氣息凝成一道虛幻又如有實質的屏障,令她感知到接近真實的接觸。
“就像……”她說話像一串散線的珍珠,不夠連貫,支零破碎,“從你讓我牌開始,我就沒有辦法了。
”
霍邵澎深深注視着她,想說點什麽,卻在思考中歸于緘默。
虞寶意屏住呼吸:“霍生,那天晚上你的牌,到底是什麽?”
她沒在牌桌看到黑桃K和Q。
盡管當時仍有不少沒被翻過來的牌,可他跟到Turnround這一環,再聯想翻出的公共牌,一定是有能組成勝算高牌型的手牌。
那到底是篤定一定贏不過她,還是不想贏她呢?
連那夜高額的賭注,也在那麽恰當的時機送到她手裏。
她自是知道他居心不良,可不知道他蓄意接近她時的底線,到底退到了哪裏。
霍邵澎敏銳覺察到她的情緒不自然繃緊,但不同于方才崩潰的短暫瞬間。
他離開一點距離,手也退回她背上,改為虛虛攬住,“我贏不了你。
”
虞寶意反而靠近了他,昂高臉,“是手牌贏不了,還是別的?”
霍邵澎勾了下唇,反問:“別的什麽?”
她看似極認真地打量他,可偶爾眼睛還是會有遏制不住的失神閃過,避開了回答:“算了,霍生是個生意人,肯定不中意輸這個字。
”
她今夜說話相較以前,實在帶點刺,伸長了紮人一下,又縮回去殼裏。
“寶意,你認為我在和你做生意嗎?”
“我肯定沒有資格和霍生做生意。
”
“所以,”相較她的失神,霍邵澎自始至終都很專心地在看她,不放過一絲表情,“輸給你,又有什麽大不了的。
”
聞言,虞寶意咬了下唇又放開,兩眼水亮。
“是黑桃K和Q嗎?”
“是。
”
她終于笑了下,又不是笑的情緒,“那霍生和那些男人,還是不一樣的。
”
“哪裏不一樣?”
“他們隻想贏我。
”
稱不上打壓,可有些過于自負的男人面對她,或面對任何一位出色的女性時,總想以一種高高在上的姿态逼人就範。
有時候用名,有時候用利,有時候用自己引以為豪的人生經驗。
今晚尤羨銘,不正是一個活生生的例子。
虞寶意想到那人,就恨不得自己當場醉死過去。
可沮喪的表情剛浮現,她就被一道輕緩的力帶進一個溫熱更深的懷中。
奇怪的是,明明兩人之間消解了所有物理距離,可她又聞不到那股清淡的酒味了。
霍邵澎的唇貼在她發間,渡入綿密的熱意:“你現在拿的,是我那副牌。
”
他總能把輕狂自傲的話說得那麽理所應當。
虞寶意清楚,她拿到的這副牌可不止黑桃K和Q,直接就是明牌的皇家同花順。
可她要用嗎?
“霍生,你不氣我騙你?”虞寶意問回剛開始的問題。
“我早知你要來。
”
“什麽——”她想擡頭,卻又陷入剛剛動彈不得的境地,這個姿勢不止太過暧昧,也太過方便他随心所欲地控制她。
虞寶意手抓不住東西,隻能暗自攥住他西服的一角,可能撚出折痕來。
可她轉念一想,他都情願輸給她,一道折痕而已,有什麽大不了的。
“順便來看爺爺的朋友。
”霍邵澎說話時,每個字都充溢着男性身體天然溫熱的氣息,“主要來看着你。
”
又似被隔空渡進酒意,虞寶意感覺自己突然醉得不知東西南北,七葷八素的,“那、那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