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百國宴(6)
此時夕陽晚照,将他身影無限拉長,桃花瓣落在他肩頭,沉積出截然相反的嬌豔。
肖珏提步走來,桃花款款墜落,被他踐踏于履下,眼神冰冷。
王炀之一身玄黑婚服未褪,瘦腰腿長,發束玉冠。
雲意姿穿着隐帶赤色的黑色長裙,上着暗紅色花紋披肩,一頭烏發散落于肩,用銀簪半绾,遠山眉下桃花眼似勾非勾,一點朱唇含着無形嬌媚。
偏偏她本人的氣質又極為溫和純美,與外表造成的印象碰撞,無不透露出神秘與禁忌的誘.惑,像一副彩繪迷宮,惹人忍不住一探究竟。
與俊美儒雅的王炀之左右而立的畫面,竟是說不出的融洽合适。
雲意姿被肖珏冷若冰霜的眼神一看,這才意識到手臂還在王炀之的手裏,立刻掙動了一下。
王炀之到底君子,幹脆利落地松開了手,低聲告歉道:“失禮。
”
雲意姿颌首,臉色和善地対走過來的紅衣少年行禮:
“見過公子。
”
肖珏的腳步頓住,多日不見,她第一句竟是這個?!
不禁輕輕一笑,那笑容十分陰冷古怪。
桃花枝被他随手別在了腰間,與那匕首一起,嬌嫩的粉與淩厲的黑相互勾纏,不倫不類,卻又交織出一種詭谲的暧昧。
因為他的神情十分不客氣,雲意姿直以為他會沖過來給她一刀,忍不住退了兩步。
王炀之也敏銳感受到了少年洶湧的敵意,遂挪動了一下步子,雲意姿便十分巧合地被他的身形擋住,看起來,就像她往王炀之背後躲藏一樣。
立刻意識到自己犯了個緻命的錯誤,雲意姿臉色一僵。
可是犯都犯了,隻能強裝淡定地別開視線,去看天邊漸漸沉下的夕陽。
肖珏嘴角笑意更深,眼睛更彎。
揚起袖子,客客氣氣地沖王炀之作了個揖:
“老師。
”
雲意姿這才想到王炀之身兼學官,與公子珏有這師生名分。
王炀之看也不看他,隻往他身後掠了一眼,“公子不愛走門,想來是司徒府的院牆砌得太高的緣故。
”
肖珏挺起身子,含笑接道,“老師竟與學生所想不謀而合。
若是能再矮上一寸,學生便也不必坐在牆頭,日夜擔驚受怕,唯恐底下叫人撬動去了。
”
他尾音很輕,借王炀之的話反擊,卻是歪曲事實,諷刺他做那撬牆角的勾當,雖不至陰陽怪氣的地步,到底讓人聽着不舒服,王炀之皺了皺眉。
肖珏直直朝雲意姿看去,雲意姿硬着頭皮迎接他的眼神,手臂上的雞皮疙瘩一粒粒冒出,忍不住搓了搓,卻見他大步走了過來。
遏制住掉頭就跑的沖動,她沖肖珏露出一個和善的笑意:“公子?”
肖珏摸上腰間,雲意姿見他修長的手指,在匕首之上緩緩擦過,不禁後退一步。
見她這般害怕,肖珏忍不住嗤笑一聲,卻是取下了那紅粉繁重的桃花,拉過她的手,自然地塞進了她的手心,不容拒絕。
眼睛盯着雲意姿,卻対王炀之道:
“我見這花開得好看,便順手折了一枝下來,老師不會責怪學生吧?”
這府中桃樹,都是司徒親手栽種,且品種頗為罕有,十餘年才成一株,意味自是特別。
此人辣手摧花,竟還如此堂皇地宣之于口,王炀之負手而立,氣極反笑:
“借花獻佛,公子倒是做的順手。
莫非以後堂堂公子不做,要改道做那梁上君子了?”
雲意姿見青年不時瞥着她手中桃花,憤慨中又夾雜着絲絲真情實意的心疼,頓時感覺手裏攥着的桃花枝,如同燙手山芋一般,正想偷偷摸摸地放下,卻被肖珏察覺,縮在袖下的手腕被他一把扣住,并以眼風威脅:
敢扔試試?
雲意姿哀嘆。
叫她扔也不是,留也不是,為難的很吶!
肖珏見她安分下來,嘴角這才牽起弧度,轉頭対王炀之道:
“我不懂君子之道,卻也懂得一句:君子不奪人所好,卻不知老師是否明白呢。
”
他笑得極虛僞,一口一個老師,無時無刻不在提醒王炀之要有個為人師表的樣子。
雲意姿攥着桃花枝,沖王炀之無比尴尬地笑了一笑,手腕驀地一疼。
肖珏:你再抛個媚眼試試?
雲意姿面無表情:
公子您要是瞎了可以找醫官治治。
王炀之将他們二人的眉眼官司盡收眼底,不禁蹙眉,緩聲道,“她與你一無父母之命、二無媒妁之言,公子此舉,恐怕不妥吧?”
“我與老師怎會一樣?”
他們可是兩情相悅。
肖珏攥着雲意姿的手,滿臉不以為然:
“說起這個,我方才路過正堂,恰巧看見了新婦的屍體呢。
誰能想到,這人還未涼,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