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中往事上
這天晚上,解疏影又夢到了白衣少年。
明月皎潔,少年蹲在河邊,捏動指訣幻出盞盞白色的荷花燈,衣裳下擺半耷拉進水裏。
“你做這麽多做什麽?”夢裏的解疏影幫着少年一起把花燈放到河裏。
少年擡眸瞟了他一眼沒說話,低頭繼續做。
他拿着盞花燈在少年眼前晃來晃去,一通亂叫:“小師兄?小師弟?清霖小師兄?理理我嘛。
”
少年似是忍無可忍,蹙眉凝視他一會兒,用術法将全部花燈都放到了水裏,盤腿坐下,換了隻手捏訣,低聲說:“多做點,沒收到的人或許能撿到一盞。
”
解疏影覺得眼前的少年既可愛又善良,不忍再逗,蹲身同他一起做。
花燈飄滿河面,在黑夜裏透着亮,像是真的能通往另一個地方。
夢境忽的一白,再見仍是這個地方,少年不在,花燈也不在。
不遠處一個白發老媪蹲在小道轉角燒着冥幣。
解疏影環顧四周,未見墳冢,上前問道:“老人家,你這是燒給誰呀?”
老媪擡起頭,看了看眼前的年輕人,用樹枝挑開聚在一起冥幣,“給我自己。
”
“給你自己?”解疏影詫異道。
“兒子前幾年得病死了,兒媳領着孫兒嫁作他人。
”老媪嘆了口氣,“昨兒個,村頭那不要臉的罵我死後也是個窮鬼。
”
“哼,老身偏不如他意。
”她指向近處的深坑,裏面是一口空棺,“喏,準備好了的,他想看我笑話,做夢。
”
解疏影想說:你要是死在家中,無人收屍,豈不是白費了心思。
但他沒辦法開口,身體不由自主的向河邊走去,越走越深。
河水淹過小腿,腰部,脖頸,頭頂,窒息感将他團團包圍,瀕死之際嘩的躍出水面。
恍惚間他聽到了悲痛欲絕的聲音。
“你是在給自己準備還是希望有一天能夠撿上那麽一盞?天降甘霖終有停歇那日,若非坍塌,你要瞞上多久?!”
天搖地動,解疏影再睜眼已在山巅,瓊樓玉宇,仙境一般,隻看此景,很難将它與黑雲壓頂結合起來。
“砰”的巨響,眼前的高樓轟然倒地。
“陸無業!你又在搞什麽?”
解疏影看着來人,玉簪束發,步伐輕盈,和那個虛脫的明德判若兩人。
“咳咳咳。
”陸無業自廢墟裏爬出,灰頭土臉的扇着漂浮的塵土,說:“咳咳,掌門師兄,一點小意外。
”
明德指着他身後道:“這是小意外嗎?藏書閣典籍萬千,要是有所損壞……”
“我補。
”陸無業往地上一坐,“掌門師兄放心,我定給這恢複原樣。
”
解疏影走上廢墟,從瓦礫下拔出一本冊子,抖了抖翻開,無字!
藏書閣的書被他翻閱了不下百次,可這本從未見過。
解疏影不知自己往書裏注入了什麽,但他的身體不受控制的被吸入進去。
寒風蕭蕭,自林子裏傳出了嬰孩的啼哭。
聞聲尋來的老者在山腳下的粗壯樹幹旁發現了赤裸的小嬰兒,忙脫下袍子将他裹好抱起,怒斥道:“怎的也不包件衣裳就扔了!”
解疏影認出這是夢裏的清禪師尊,而旁邊站着的小道童,他猜測着,明德?
小道童好奇的扯着清禪的胳膊,抻着腦袋看向懷裏的嬰兒。
白胖滾圓,手臂像藕節似的,水靈靈的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他。
小道童欣喜的說:“好漂亮啊,師尊。
”
他撓着頭不解的問:“這麽好看的孩子為什麽要丢掉呢?”
“或有苦衷吧。
”清禪一手抱着小嬰兒,一手牽着小道童,慢步穩健的上了坡,沿着石階小道回到山巅。
剛邁進大門就電閃雷鳴的下起了瓢潑大雨。
“掌門師兄,下了,下了。
”不遠處的青瓦樓閣裏跑出一名身穿仙家白袍,束發帶白玉簪的男子,喜出望外的說:“大旱之地皆起了雨,雨勢都挺大。
”
他伸手戳着清禪臂彎裏嬰兒的臉頰,肉嘟嘟的煞是可愛,“哪來的襁褓小兒?瞧這模樣是剛生了沒兩日吧?”
清禪掃開男子粗糙的手掌,撐起防雨結界,彎腰對身側的小道童吩咐道:“去靜香閣端碗粥。
”
小道童跑了幾步倏地駐足,沖着雨中的身影喊道:“師尊,是送您房裏嗎?”
清禪颔首。
穿過亭臺水榭,再轉幾個彎便是清禪的住處。
院內一棵青松筆直挺立,松針細長濃密,松樹旁的石桌上放着茶壺茶盞,數十塊石片從院門鋪到房屋門前。
清禪打開閉合的門扉,淡淡的檀香撲鼻而來,溫和內斂又細膩。
他把小嬰兒放到床上,擡手探查一番後不禁蹙眉,天生仙體屬實難得,靈根純淨天賦極佳,然仙靈心口處卻有道先天的裂痕。
遂疑心道:莫不是因此才被丢棄的?
“咚咚”。
屋外響起小道童的聲音:“師尊,我可以進來嗎?”
清禪幻出黑色暗紋鬥篷,猶豫了下又收了回去,複又幻出白色金繡錦緞材質的,揮手間改做嬰兒包被。
清禪把嬰兒放到包被上嘗試了幾番,方才勉強包裹妥當抱至外間。
小道童跨着大步走到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