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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八章:日月山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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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就是那臨門的一腳卻是遲遲未能如願,天子終究還是下定不了決心。

     而朝中的那些酒囊飯袋和蛀蟲,不想他們在遼東的錢袋就這樣消失。

     那些迂腐的儒生清流,仍然在空談着氣節,說什麼也不願意低下頭,但是卻給不出任何實質的解決辦法。

     滿堂的公卿,滿朝的文武,七竅玲珑的心思不用于國事,卻全用在算計、黨争、斂财、名望之上…… “盧督撫于初九日進據保定,命諸将分道出擊,于建奴在慶都大戰了一場,斬建奴三百級小勝一陣,如今仍居保定。

    ” 那青袍官員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上前了一步,有些躊躇的說道。

     “盧督撫……已經是第三次發文要求兵部給饷要糧,彈劾清宛縣令左其人、真定巡撫張其平不願運饷運糧……您看……” 楊嗣昌站在輿圖之前,他的身形大半隐于陰影之中,讓人看不清臉上的神色。

     他沒有給出任何的回複,隻是一直看着身前的輿圖。

     楊嗣昌不說話,那開口說話的青袍官員自然也不敢再多說,隻能是侍立在一旁,垂首聽命。

     不知道過了多久,窗外風聲越發的緊急,身在書房之中甚至都能夠聽到那庭院之中傳來的風吼。

     “哐铛——” 一聲脆響在書房之外響起,似乎是有什麼破裂一般。

     而就在這時,楊嗣昌也終于是開口言語。

     “還是按照之前的處理,留下不發……” 說到最後,楊嗣昌的聲音幾乎微不可聞。

     說出這一句話彷佛抽空了他幾乎所有的力氣。

     楊嗣昌緩緩的坐到了身後的坐椅之上,他的眼神極為黯淡。

     建奴入寇北直隸,遍蹂京畿,局勢崩壞,民不聊生,這些事情他都看在眼裡,他都清楚的知曉。

     他确實身居在高位之上,但是他能看的到底下發生的一切,他看得清清楚楚,看的明明白白。

     建奴兩次入口,所造的殺孽他如何不清楚。

     建奴在關内奸淫擄掠、屠城毀鎮,将大明的百姓被擄掠帶走,帶往塞外的苦寒之地為奴為婢。

     他都知曉,他都清楚,但是知曉又如何,清楚又如何。

     邊軍原先不是真不堪戰,而是不願去戰。

     遼東就是一個巨大的錢袋子,供應着無數的官吏将校,供養着成千上萬的人。

     一張盤根交錯的大網已經籠罩在了整個朝堂,将遼東和朝堂緊密的聯系在了一起。

     建奴的問題本來隻是一個很小的問題,但是就是因為銀錢,因為那些貪得無厭的人,這個小問題逐漸的擴大,以緻于到現在已經是尾大難掉。

     薊遼邊軍養寇自重的把戲玩脫了,釀成的惡果已經是難以收拾。

     一步錯,步步錯。

     薩爾浒是最後的機會……但大明卻沒有能夠把握住…… 林丹汗這個志大才疏的無能之輩,使得蒙古諸部成為了建奴的爪牙,更是加劇了建奴的實力。

     現如今建奴已經是成長為了一隻噬人的猛獸。

     薊遼、大同、宣府、北地的邊軍現在都已經擋不住建奴了。

     這麼多年來的野戰,幾乎沒有能夠獲取一場大勝。

     楊嗣昌閉上了眼睛,他知道自己的這一道命令注定會讓很多百姓流離失所,飽受困難。

     但是他不能給盧象升發饷,絕不能。

     時機還不到,現在不是和建奴決戰的時候。

     他當初送盧象升出征的時候,就已經是清楚了盧象升心中的想法。

     盧象升的眼神之中充斥着憤怒,充斥着仇恨,充斥着決然。

     盧象升不迂腐,也不清高,不愛錢,也不惜死。

     怎麼可能讓這樣的人在事關大節的事情上摧眉折腰? 現在唯一制約其出城和建奴大戰的辦法就是糧饷的問題。

     一旦給予其足夠的糧饷,依照盧象升的個性怎麼會容許建奴如此橫行無忌? 如今盧象升的麾下已經是整個北直隸大半的精銳了。

     若是野戰戰敗緻使精銳喪盡,北京城拿什麼來守,北直隸拿什麼來保? 就憑高起潛在山東的幾萬兵馬? 就憑北京城内的那些穿着紙糊盔甲的京營兵? 曆史上已經有過了一次靖康之恥,同樣的事情絕不能再上演第二次。

     楊嗣昌緊閉着雙目。

     他知曉盧象升心中的憤怒,他同樣也在憤怒。

     他知曉盧象升心中的仇恨,他同樣也有仇恨 但是盧象升的做法太過于冒險,一旦失敗,那麼便将墜入萬劫不複之地。

     他沒有辦法認同盧象升的做法。

     如今關内動蕩已休,原先攪動天下風雲的七十二營流寇幾乎都已被剿滅,看似風平浪靜,實則暗流湧動。

     熊文燦一意孤行主張招撫,将他所有的告誡都置若罔聞。

     如今關内暗流湧動,他必須要馬上将這些隐藏在底下的危險解決。

     這些危險如果不解決,一旦爆發起來勢必會掀起更大的風浪。

     這個時候正是最需要穩定的時候,是真正決定國家命運的時刻,絕不能走錯一步。

     邊軍的精銳絕不能有失,這是維持北地安穩的關鍵。

     建奴搶掠完了财物和人口之後自會離去,在關内,建奴就是無根之萍不能久留。

     各地的勤王兵馬也會加速建奴撤軍的速度。

     勤王軍…… 楊嗣昌的神色再度黯淡了數分,他本來不贊同征調陝西兵勤王,但是天子金口玉言,卻是容不得拒絕。

     陝西尚不穩定,李自成的突然敗亡有太多的不對勁。

     如今洪承疇和孫傳庭兩人帶着陝西大半的精兵北上勤王,使得陝西空虛無比。

     一旦陝西有變…… 僅憑陝西目前的軍力根本無法解決…… 而且楊嗣昌也清楚勤王軍一路勤王所遇到的問題。

     因為短缺糧饷,多有勤王軍嘩變逃散,這一次他雖然已經是明發公文于沿途各地官府,但是也難保有陽奉陰違者。

     調兵北上勤王,此事有諸多的弊病。

     在這件事上,他和天子有不同的意見。

     隻是…… 别人可以不奉诏,他卻不行。

     他現在之所以能入閣為臣,執掌大權,正是因為天子的信重。

     失去了天子的信重,别說執掌大權,就是朝夕之間朝堂之上的彈劾便會将他淹沒,要不了多久便會落得個身廢名裂的下場。

     “萬般的罪責,天下的罵名,都讓我來承擔……” 楊嗣昌緩緩的睜開了眼睛,火光在他的眼眸之中不斷的躍動,照亮了他的眼眸,也映紅了他的面龐。

     “惟願……日月山河永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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