兔尾案(四)
鐘家小女鐘情和鄰居錢小柱是青梅竹馬。
鐘情小時候身子骨弱,鐘裁縫便不許她出門,自小困在深院內。
她唯一快樂的時光便是錢小柱偷偷來見她的日子。
兩家隔了一堵高牆,但中間的過道相距不遠,錢小柱家院子種了一棵很高大的李子樹。
鐘裁縫不在家時,鐘情便拿一根竹竿子挑了白布,高高舉起。
錢小柱看見白布,便知道鐘裁縫不在家,于是他便攀上李子樹,靈活地跳到鐘家的院子裏。
鐘情很少出院子,錢小柱混跡于市井,得知三教九流各種趣聞,每每鐘情都纏着錢小柱要他講給她聽。
錢小柱有一張能說會道的巧嘴,他講起話來滔滔不絕,手舞足蹈……一會跳到桌上,一會爬到樹上,鐘情每每都要擔心他受傷,他卻毫不在意。
他說到滑稽處便肆無忌憚地捧腹大笑,少年的笑容像四五月的太陽,既不熱烈又不嚴寒,恰到好處,逗的鐘情也和他一塊笑。
鐘情時常說自己是深井裏的青蛙,對她來說,錢小柱就像是照進深井裏的陽光。
錢小柱逗她開心,教她讀書識字,給她帶來市井上的新奇的小玩意……
鐘情第一次知道男女間的事,是從錢小柱給他帶來的話本《西廂記》中窺知。
她深深地為裏面張生和莺莺的愛情故事打動,她們的愛情是多麽美好,自由,令人向往。
而從那天起,鐘情的心裏也萌生出不一樣的情愫。
鐘情十幾歲時,不再是當初那個瘦弱的慘白的要靠藥罐子養着的女孩了。
她長得越發的出挑,迷人,身體也健康,臉色紅潤,她同尋常女子一樣琴棋書畫,樣樣皆學。
上門來求親的人越來越多,鐘情一一拒絕。
她心裏住着個人啊,那人在她的心尖兒上。
直到有一天,錢小柱和她說:“情兒,我要上京趕考,你會等我回來的對吧。
”
鐘情淚眼汪汪地答應了,月光籠罩在他們身上,她卻不覺得冷清,隻覺得無比的幸福。
錢小柱在她唇上啄了一下,她羞答答的不知所措,滿以為像所有才子佳人那樣,錢小柱會金榜題名歸來,而她會坐在心心念念的紅轎頭上。
……
日日夜夜的等待,日日夜夜地歌唱,對着伸過牆頭來的李子枝,癡癡地笑。
李子紅了又熟,熟了又爛。
她等來了。
等來了錢小柱金榜題名的喜訊,等來了錢小柱穿着喜服去迎親,隻是坐在轎子裏的新娘子不是她。
鐘情終于明白,鐘情不是崔莺莺,錢小柱也不是張生。
《西廂記》照不進現實,而她卻永遠還是井底的青蛙,無邊的黑暗将她吞噬,她會一直沉淪下去……
曾經照進來的那束光抵不過濃重的烏雲。
那就了卻塵世吧,那就忘了這紅塵吧,那就化作一縷風飛走吧。
—
……
“我家女兒她要削發為尼!我隻有她一個女兒……她要是走了,我活着還有什麽意義!我把她關在屋裏,她便不吃不喝,活活要把自己餓死!為了這麽個負心漢,值得麽!她是笨啊,從小笨到大,被那負心漢迷了心魂去啊!”
鐘裁縫淚下衣襟,泣不成聲。
“鐘伯您冷靜下來,可否讓我見見鐘姑娘。
”李珩說。
鐘裁縫:“自然!若是能救下小女,我是一輩子也不敢忘了您的恩情。
”
鐘裁縫這就請二人去,李珩搖頭,隻問了地址,叫他穩住鐘情,兩人倒時自會登門拜訪。
最後鐘裁縫和錢老柱協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