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了句:“是,謹遵夫子教誨。
”
李夫子哂之。
“靠窗邊的孩子把窗子打開。
”他徐徐說。
底下的學子傻愣了眼,尤其是靠着窗邊坐的孩子。
這時第一個人打開了窗子,他說:“夫子所言即是叫我們大家夥一同伴雨上課嘞,大家快把窗子打開吧,不可壞了夫子一番快意。
”
聽了李珩說得話,大家夥這才緩過神來,站在窗邊的學子猶有幾分不可置信,猶猶豫豫地好幾次瞟了幾眼看向臺上的李夫子。
李大寶則不一樣了,他見同窗這般磨蹭,生怕得擾了夫子的興緻,到時候不讓他們向外頭探頭探腦那該多無趣。
于是他幾步向前,三下五除二把窗子另外處的窗子打開了,又卷起了窗簾。
雨水飄到他的手腕,手背,順着手指縫隙流入至手心時,他覺得莫名地絲絲縷縷的清涼。
很奇妙的感覺,平日裏平平無奇的雨,隻要到了學堂那就覺得它趣味橫生起來。
李夫子朝李大寶丢來一個眼色。
李大寶聽話地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手指搓着手心。
夫子說:“既逢甘霖,我們今日就以雨為題作一首五言律詩,不押韻,剛好來檢驗一下你們所學的成果。
”
雨聲滴滴答答敲過屋檐,順着炭黑的瓦片在邊緣處凝聚,化作一片絲滑剔透明亮的水晶簾幕。
有一學子支着胳膊,舉起手,朗聲說:“夫子,我來。
”
“春風逢萬綠,窈穹落玉露。
”
“碧池紅鯉躍,江岸柳垂蔭。
”
“巧婦閑舂米,稚子鬧鹦哥。
”
“雷公不欲來,驚擾阡陌寧。
”
夫子坐于堂,面容染笑,溫文儒雅。
方念罷,學堂內的學子們便鼓起掌來,有的學子勾起作詩者的背,毫不吝啬地贊美,也有的學子暗自鼓起勁,在心裏默默捯饬着雕辭琢句,欲作出更好的詩篇來。
當然也不乏有愛起哄的學子,就比如李大寶學子。
李大寶拿筆冒戳戳李珩,“嘿,珩娃娃可有好的詩篇,還不拿出來讓俺好好欣賞一番。
”
學堂裏其它學子也争先恐後地念起自己的詩歌來,欲教夫子好好指教一番,夫子不顯于色,教他們依次念了。
李珩隻朝大寶會意地笑笑,便在石硯裏研磨起墨汁,随後他用毛筆尖蘸墨汁,在攤開的書寫紙上,自右向左,從上到下,寫下一首詩。
李大寶斜過眼來看,情不自禁地念了出來。
“白日懸澄碧,寒寺敲晨鐘。
”
“新雨落滿階,畫壁光映竹。
”
“煙火缭雲霧,桃花碾如塵。
”
“孤妾心自哀,唯盼音書來。
”
殊不知,李大寶讀詩時,班上起初是一個聽到,後來兩個,再後來全班的學子屏息凝神豎着耳朵聽,最後一字念罷,學子們都忘了誇贊,隻是呆呆地愣着。
李大寶當然沒有注意到其它人的反應,毫無知覺地拍手喝道:“好詩,好詩,不愧是俺同桌,這水平頂頂高。
”
李珩溫聲笑,“過獎。
”
于是李珩作的詩開始在班級傳閱起來,不少學子虛心指着詩中一句話,向李珩求教,李珩皆不吝賜教。
有人說:“這個懸字用的好,把太陽慵懶惬意的模樣給寫了出來,我瞧着現在外頭的太陽就該是詩裏的樣子,我日後也要這般寫。
”
有人激動說:“我喜歡這個澄碧,不寫天空讀之卻知是天空,還有一種鋪面而來的清新和寧靜。
巧也巧也。
”
“我說這個君子也忒狠心哩,怎麽可以讓娘子孤獨留在家中?你們說是不是?這還叫什麽君子。
”一人不滿道。
這人的耳邊湊來一個人聲:“你個小子書都白讀了,眼睛黏在孤妾上了。
銷煙四起,戰火紛飛,壯丁充兵,為國征戰,沒個三五十載,怎麽回得了家。
國難當頭,如何過得了平靜日子。
”
……
學堂裏一片熱鬧,一少往日的莊嚴。
李夫子任由學子們讨論,偶爾提點幾句,也叫學子們把各自作的詩歌謄寫下來,将來李夫子把這些詩歌編輯成冊,也是作為學堂時光,和學有所成的懷戀。
“田雨呱呱叫,黃鴨嘎嘎笑。
”
“青草挂珠露,深巷酽春茶。
”
李大寶癡癡地看着窗外雨,想到自己的小鴨子。
李潇皺皺眉頭,傾過身子來,“寶哥,田雨怎麽會呱呱叫?”
李大寶瞪大眼睛,“怎麽不會?田裏的青蛙叫得可歡了,遠遠聽着,不正像是雨在說話。
”
李珩樂了,李潇亦笑:“還是寶哥有趣味。
”
李潇将其詩給李珩二人看,李珩尤其喜歡其中一句。
“千裏送甘霖,松柏空白骨。
”
幹旱過後,天降大雨,隻是為時已晚,四季常綠的松樹柏樹下,隻留有一具具白骨,大雨滋養萬物,卻時常和崇拜他的子民開玩笑。
小小的玩笑,結果卻是不可挽救的。
夫子找來李珩,直言說:“你作的詩還缺了點韻味,你拘束于前人的詩,機械模仿的同時,少了自己的特點。
”
李珩默了默,夫子此話說到他的心坎上了。
“不妨去讀讀李青蓮李詩仙的詩。
”夫子留下一句話,便拂袖而去。
……
近日喜娘找到一個賺錢的好夥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