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荒唐!”衛瑛直到上了馬車還在罵他。
蕊珠掀開簾子朝後看了眼,就見謝凜帶着兩個随從,騎着馬遠遠地在後頭跟着。
“姑娘,到底怎麽回事啊?”
衛瑛知道瞞不住蕊珠,她把能說的跟蕊珠講了一遍。
“你知道就行了,莫要跟家裏說,往後我同他沒關系了。
”
蕊珠嘆了口氣,應了,随手替衛瑛理了理她的裙擺,忽然道:“這是什麽?來的時候好像沒戴着這個。
”
衛瑛的荷包上,虛虛地挂着枚漂亮的桂子黃玉佩。
京中秋冬太寒涼,栽不了桂花,她在外祖家見過很多桂花樹,開花時和這上面雕的一樣,小小的花瓣舒展着,飽滿可愛。
玉佩觸手溫潤,做工精緻,衛瑛摘下來摩挲了幾下,感覺秋意都濃了些。
不知道他何時挂上去的。
“回去收起來吧,同昨日讓你收的那個镯子放在一處。
”
看見衛瑛的馬車進了大門,謝凜就帶着人折返回去了,他知道現下還不能追她太緊,過猶不及。
她上車前把手爐還給他了,現下隻剩一點餘溫,但也足夠暖他。
回去後蔣海一邊給謝凜上藥一邊問:“這兒您自個兒上?”指指他眉骨和鼻梁處。
“這不用。
”帶點傷她才願意多瞧他幾眼,如果運氣好,她還會給他上藥。
蔣海應了:“明日圍獵咱還去嗎,聖上都允您休沐一個月養傷,您就別折騰了,底下紗布都滲血了。
”
其實謝凜原本傷得不算重,但他是奔波了多日,一路騎馬趕回京裏的,傷口在路上裂開好幾次。
“去,腰上紗布纏緊一點。
”
他知道衛瑛一定會去湊這個熱鬧。
翌日,衛瑛确實去了。
衛家人來得遲了些,迎面遇見賀應乾,他過來對衛昌輔見禮,然後對衛瑛微微颔首。
衛瑛前些日子同賀應乾見過兩面,都是父親在場的時候,她知道父親有意讓她同賀應乾相看,隻是還沒放到明面上講。
賀應乾是特意打扮過的,着一身講究的青色雲紋長衫,五官清隽,氣質也儒雅。
衛瑛心裏對他沒什麽感覺,但是不介意相看相看,不行再拒絕就是。
她的日子就該這樣。
她喜歡溫潤如玉的郎君,讨厭乖張桀骜又狡猾的,尤其讨厭愛賣慘裝溫馴的。
賀應乾很守禮數,沒有過多停留,很快就離開了。
今日位子坐得随意,大臣和官眷們都分開坐着,衛瑛也去同自己熟悉的幾個女郎坐在一處。
獵場前面有一大塊帳子圍起來的區域,用來賽馬或者打馬球,外頭是一大片林子,下午就在林子裏狩獵。
往常這種場合一般是由太子出面,今日也是。
現下太子正同一群郎君在圍場中央賽馬,他□□騎着一匹健壯的棗紅色寶馬,馬尾上帶着點墨色,那是聖上騎過多年的禦馬。
周圍的郎君大多是太子黨,皆有意無意地跟在太子後面,無人敢搶風頭。
衛瑛拿團扇擋着光,遠遠看了看,裏頭沒有謝凜,她松了一口氣,幸好他沒來。
她剛感嘆着收回視線,一扭頭就跟坐在人群中的謝凜四目相對。
見衛瑛終于發現他了,謝凜的唇角很明顯地翹起。
……
衛瑛方才一直在看圍場中央騎馬的那些,沒有留意外頭一圈坐着的。
謝凜今日來什麽都不打算做,就是想遠遠見一見衛瑛,也懶得同圍場中那些人一齊做戲。
他今日穿了身赤色暗紋圓領袍,頭發利落地束成馬尾,随意靠坐在不遠處帳子下。
相貌太出挑,他臉上的擦傷不顯得狼狽,反倒平添了幾分落拓不羁之感,坐在一衆廣袖長衫的郎君中間,叫人挪不開眼。
衛瑛快速移開視線,但他還在看她,看什麽看!
謝凜方才看見賀應乾同衛家人說話了,他好酸。
然後又見衛瑛都沒看他幾眼就扭過頭去了,她看賀應乾的時間都比看他的久,更酸了。
衛瑛神情自然地和旁邊的女郎閑聊一會子,倏然,亂糟糟的驚叫聲在身後炸開。
回頭就見圍場中央,太子騎着的那匹禦馬像是發狂了,四蹄亂蹬嘶鳴着,太子在上面被甩得劇烈搖晃,呼喊聲被風扯碎。
無論太子還是禦馬,哪個都傷不得,禦林軍試圖用繩索攔住,但速度敗給了發狂的馬,他們緊追不上。
周圍帳子底下坐着的人群烏泱泱的,亂成一片,都望向圍場中。
眼看着那匹馬要朝着人群沖撞過去,一道紅色的身影策馬疾馳過去,比周圍的禦林軍還要快。
謝凜追到太子身側,手甩開自個兒的缰繩,把太子從馬背上推到人群裏,一旁有人接住。
他奮力扯過發狂烈馬的缰繩,精壯的手臂蓄滿力道,雙拳緊攥,膝蓋一夾,他□□的白馬就聽懂了似的朝着一旁的樹飛速奔去。
疾馳的馬蹄踏得圍場中塵土飛揚。
烈馬狂跳,掙脫不開這力道,隻能緊跟着被拽過去。
到了樹前,謝凜快速把缰繩繞着粗壯的樹幹轉了幾圈,緊緊打了個結,烈馬就被困在樹旁。
做完這一切他輕拉缰繩,策馬駛離圍場。
日頭追逐着馬蹄聲,把光鋪滿。
銀鞍白馬,紅色衣擺在風中獵獵作響。
謝凜高坐馬背上,腰身勁窄,疾風掠過挺闊的肩背,身後發帶翻飛。
不需要任何人刻意追随襯托,真正的風頭無兩,所有人都無法把視線從他身上移開。
等到那背影在拐角處消失不見,周圍才後知後覺地響起叫好聲。
滿場都找不出比謝凜相貌更好看的,加上他幾個月未曾在京中露面,剛回來就是這麽驚險的情形,方才馬背上的身姿太過惹眼,周圍的女郎都在悄悄議論他。
人群漸漸散開,回到原來各自的位子上。
衛瑛遠遠瞧着,太子像是沒受驚的樣子,他吩咐了幾句話下去,就端坐在首位。
她轉念一想,太子這個時候無論受沒受驚,都必須穩住了。
略坐了一會子,衛瑛感覺今日的衣裳不太舒服,現下京中時興穿騎裝樣式的衣裳,上身利落窈窕。
無論會不會騎馬,今日到場的女郎大多都穿着騎裝,衛瑛也是。
但她快來月信了,騎裝前頭束得太緊,穿久了勒得她不舒坦,便對一旁的蕊珠道:“你陪我去馬車裏換一身衣裳。
”
遠處的謝玄弋見衛瑛起身離開了,他快步走到謝真跟前,把她拉到一邊說話。
謝真是謝玄弋的雙生妹妹。
“你快去,把衛娘子帶到二哥營帳那。
”
“什麽?”謝真都沒反應過來。
“二哥應該是方才折騰得傷口出血,回我們家營帳裏包紮去了。
你快想個招兒把衛娘子騙過去,別告訴她二哥在那。
回去再跟你解釋。
”
謝真不肯:“為什麽是我?你自個兒怎麽不去?”
“我去了會被她罵!再說我是男子不方便。
快點,我的人品你信不過,二哥的人品你還信不過嗎?”
謝真被推出去,她跑着追上衛瑛的身影:“衛娘子!”
衛瑛回頭見是謝真,倆人互相問了個好。
謝真一路跑來氣喘籲籲,她緩了幾下,仍不知道該如何開口,急得一跺腳,這算什麽事兒!
衛瑛問道:“謝娘子所為何事?”
謝真攪動着手上的絲帕,支支吾吾:“就是……我哥讓我把你,騙到我二哥的營帳中。
”
衛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