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第34章
衛瑛的耳尖不受控制地紅了紅,她用手背貼上臉頰,輕輕拍了拍。
其實小榻上放軟枕是再尋常不過的。
都怪謝凜,天天纏着她胡來,搞得她心裏也亂糟糟的。
船兒漸漸飄遠,岸邊的景緻變得模糊,廊下那一長串燈籠也變得越來越小,縮成一條閃爍搖曳的溪流。
*
季府。
季夫人屏退了下人,與女兒單獨說些知心話。
“雲兒,如何?”
除了相看那日隔着屏風說了幾句話,今日是季雲容第一次與她的未婚夫婿正兒八經見面。
見女兒面色猶豫,季夫人握住她的手:“可是鬧不愉快了?”
季雲容猶豫了幾下,才敢吞吞吐吐地說出口:“他摸我手了。
”
聞言,季夫人松了口氣:“你們日後是要相互扶持過日子的,摸個手倒也算不得什麽,他可有做旁的出格的事?”
季雲容搖了搖頭:“可是母親,我不願意,是他非要摸我的手,我害怕……”她眨了幾下眼,強忍着不哭出來:“他比我年長太多了,我在他面前像是透明的,說話都被他引着走。
”
“雲兒,這門親事你算是高嫁了。
倘若不是續弦,他們那樣的人家也不會找我們家結親啊。
”
季雲容反握住母親的手,語氣中帶了點希冀:“母親,這門親事能不能算了?”
“胡鬧!馬上就要納吉了,這事就是闆上釘釘的了。
你父親明年有望調回京,你千萬莫要在這個時候添亂。
”
季雲容被母親突然嚴肅的語氣吓到了,她咬了咬嘴唇,沒敢反駁。
季夫人這才斂了愠色,把女兒摟在懷裏拍了拍:“你聽話,你從小都很聽話。
夫婦相處,都是這樣過來的,等你們成了婚,半推半就熬過去,日子就好了。
”
季雲容靠在母親懷裏,無聲地掉了幾滴眼淚,她才與那人見了兩次,後半輩子就被這麽定下了。
怎麽熬呢?為什麽要熬。
她想起合八字那日,在九華觀看見的,梁秋曳和衛瑛在一處玩鬧的身影。
那是這個年歲的小娘子該有的歡快自在。
季雲容也想同她們一樣,不想被稀裏糊塗地送給一個沉悶且帶着壓迫感的陌生郎君。
她自小懂事,聽從家裏的安排,學習吟詩作賦,精通管家理賬,女紅刺繡也拿得出手。
可是沒有人教過她該如何反抗。
她好想逃……
*
風吹過湖面,送來船槳劃水的聲響,偶爾還有遠處的一兩聲鳥鳴。
“餓不餓?”謝凜揉了揉衛瑛平坦的小腹。
“哪有那麽容易餓,晚膳我吃了好些,有一道豆腐釀肉做得很香,可惜你沒有吃到。
”
謝凜應着笑了聲,這樣抱着她,聽她講些無關緊要的小事,感覺身上的疲憊都被一掃而光。
衛瑛又趴在他耳邊小聲道:“我好像胖了。
”
她今日戴的耳墜很輕,頂端一顆飽滿圓潤的珍珠,底下也是小絨球,二人貼在一處的時候,絨球給他帶來細細麻麻的癢。
謝凜指節彎曲,輕輕抓了抓她的小腹,也學着她的音調很小聲地回應:“沒有胖。
”
還是很平坦,他總覺得她身量有些過分纖細了,晚上抱着她能摸到明顯的胯骨,要再胖一些才好。
衛瑛被他抓得癢,當着人的面,她不好再說什麽,便掙紮道:“我要下去坐,不跟你靠一塊了。
”
謝凜動作自然地扯了扯衣擺,手在她身後虛虛擋着,讓她坐在旁邊的軟墊上。
衛瑛伸手去一旁的箱子裏翻了翻,裏頭有些給她準備的點心,但她現下不覺得餓,便隻端出來底下的小攢盒。
細嫩指節在攢盒裏攪了攪,裏頭的堅果互相碰撞,發出“唰唰”的聲響,這個聲音莫名地讓人覺得悅耳。
衛瑛拿濕帕子擦了擦手,開始剝裏頭的堅果玩。
她剝得很慢,剝完了就放在掌心伸到一旁攤開,謝凜就心領會神地拿起來吃掉。
剝了幾個之後,衛瑛感覺掌心傳來一陣濡濕,側臉一看。
“誰讓你!”看了看在船頭劃槳的随從,她氣鼓鼓地壓低了聲音:“誰讓你舔我手了?”
謝凜笑了笑:“沒舔,隻是在吃你剝的松子。
看她杏眼微瞪,他又補充道:“是你的手先主動伸到這裏,都到我嘴邊了。
”
衛瑛氣得一扭頭,把攢盒放回小桌上,不理他了。
就在她暗戳戳想這人怎麽還不來哄她的時候,身後傳來窸窸窣窣的動靜,她忍住了沒回頭看。
很快,旁邊就伸過來一隻骨節分明的手掌,指節輕輕攥在一處,在她眼前晃了晃,示意她打開。
衛瑛別別扭扭地摁住謝凜的手,掰開手指,就看到在他攏起的掌心裏,藏着一隻螢火蟲。
她還是第一次見真的螢火蟲:“你剛抓的呀?給我瞧瞧。
”衛瑛兩隻手捧在一起,聚攏成一個小碗的形狀。
他應了一聲,就輕輕把手掌挪到她掌心,螢火蟲順着落在了衛瑛手裏,一鼓一鼓地發着微弱的光。
謝凜在一旁拿着她的小團扇,給她輕輕扇着,他沒看螢火蟲,視線一直落在她側臉,杏眸裏亦盛着細小閃爍的光。
衛瑛試着把手掌松開一些,想看個清楚,沒想到螢火蟲在她手裏兜了個圈,趁機飛走了。
“你給我扇走了!”
“它自己飛走的,”見她唇角下撇,謝凜又笑着改口:“是我扇走的,錯了錯了。
”
船兒晃晃悠悠穿過一片栽着荷花的水域,很多螢火蟲在葉片間飛舞。
“再給你抓一些好不好?”
衛瑛搖了搖頭:“不要了,原就是想看看就放走的,讓它們自由自在地飛着吧”
微風吹得荷葉輕輕搖擺,衛瑛伸長了手臂想摘一個,但是沒夠到。
她扯了扯謝凜的衣裳:“我想要個荷葉,你給我摘個好看的。
”
謝凜看了看,給她摘了一片,用帕子順着莖輕輕擦拭,擦去上去微微剌手的小刺。
他擦的時候衛瑛在一旁伸手捏了捏,不疼,輕輕一摁那些小刺就陷下去了。
等謝凜擦完,她接過來,滿意地轉了轉,像舉着一把小傘:“這荷葉長得真齊整,像畫出來的一樣。
”
“要不要吃些東西,怕你一會兒累。
”
衛瑛沒往別處想:“不會不會,我又不用出什麽力。
”往來有馬車,根本累不着她。
謝凜忍不住笑了聲,她好像想岔了,但是又微妙地跟他的話對上了。
等到船身撞上了岸邊的青石闆,兩個随從歸置好船槳,就上岸走遠了,很快消失在衛瑛的視線裏。
“他們怎麽走了?”
“你說呢?”謝凜看着衛瑛,收斂了一整晚的眼神,漸漸開始變得幽深。
“我不知道,”衛瑛放下手上的荷葉,“我們也上去嗎?”
謝凜搖搖頭:“在這呆一會兒。
”
他拿過幾條幹淨的濕帕子給衛瑛擦手,把自己的手也仔細擦幹淨了。
衛瑛輕輕抿了抿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