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蘇廷遠疼惜與憤慨交加:“拙荊這病,根本就是被吓出來的!”
梁夜又問:“夫人在鏡中看見的臉,是孩童還是成人?”
夫人:“看那骨相,應當是成人。
”
“能否分辨出男女?”
夫人搖搖頭:“那張臉全是血,像剝了臉皮似的,分辨不出來。
”
“那物可曾開過口?”
“不曾。
”
梁夜話鋒一轉:“兩位是哪年成婚的?”
夫人狐疑地看了看他,似乎不明白他為何有此一問。
蘇廷遠道:“在下與拙荊成婚已有五年了。
”
梁夜道:“不曾想過要子嗣麼?”
這話問得有些失禮,連海潮都吃了一驚。
夫人頓時漲紅了臉,也不知是羞還是怒。
蘇廷遠顯是有些尴尬:“這是在下與拙荊私事,不足與外人道。
”
梁夜并未糾纏下去,換了個問題:“府上可曾有過夭折的孩童?”
蘇廷遠斬釘截鐵:“自然沒有。
”
梁夜道:“尊夫人五年無所出,閣下不曾想過納妾麼?”
蘇氏夫婦還沒來得及生氣,倒把海潮氣得不輕。
好你個梁夜!把讨小老婆說得這麼理所當然,自己心裡八成也是這麼想的吧!
蘇廷遠道:“拙荊現□□弱,待養好了身子自會為我生兒育女,何必急于一時。
何況,在下隻想要拙荊誕育的子嗣,其他女子的血脈于在下而言一文不值。
”
這話海潮聽着有些不舒服,難道疼愛自家娘子,就非要踩一腳其他女子麼?
但夫人卻很受用,含情脈脈地望着丈夫,幾乎要感動得落下淚來:“郎君……是妾不中用……有負郎君厚愛……”
海潮聽不下去:“你怎知是你不中用,聽我們村……”
她險些說漏嘴,忙改口:“聽我們道觀裡的老師父說,夫婦倆生不出小娃娃,多的是男人不行。
你怎知不是他的事?”
蘇廷遠一個八面玲珑的大商賈,臉上也差點挂不住,隻能佯裝咳嗽,掩飾尴尬。
夫人卻一反方才的嬌弱柔順,臉瞬間冷下來,禁蹙秀眉,冷冷對海潮道:“孕育子嗣是婦人之事,分明就是妾的錯,怎可誣陷郎君!這位小道長,請恕我冒昧,若是你再對郎君無禮,我隻有送客了!”
海潮連生氣都顧不上,隻覺匪夷所思:“我明明是在幫你說話……”
夫人氣得不輕,粉面漲得通紅,捂着心口嬌喘微微:“不勞……不勞仙姑操心,卑賤之身不足惜,誣蔑夫主便是侮辱我!”
海潮從未見過如此冥頑不靈的人,想出言反駁,奈何天生嘴笨,怒氣上頭就更是什麼也說不出來。
梁夜擡手将她攔住,又對夫人道:“小師妹年紀小,口無遮攔,失禮之處,還請夫人見諒。
”
海潮沒想到他胳膊肘朝外拐,氣得嘴唇直哆嗦,忍了忍,沒忍住,推開他的手:“我……我去找陸姊姊!”
說罷不由分說一轉身,大步向外面走去。
蘇廷遠道:“這位小仙師氣性不小啊。
”
梁夜望着海潮的背影消失在門口,收回眼神,淡淡道:“還有一事請教夫人。
夫人可有什麼仇家?”
蘇夫人臉上閃過驚詫,虛弱地笑了笑:“妾不明白,道長是什麼意思?”
梁夜緩緩說道:“那物在夫人床前地衣上寫了‘血債血償’四個字。
”
他瞥了一眼蘇廷遠,又仔細端詳夫人。
隻見她臉上血色盡褪,恐懼溢于言表,他每說一個字,夫人便仿佛虛弱一分。
待他最後一個字說完,夫人顫抖不止,眼淚奪眶而出,仿佛再一次陷入了可怖的噩夢。
“阿青,阿青你沒事吧?”蘇廷遠也失了鎮定,顧不上有旁人在場,緊緊摟住妻子,“别怕,别怕,我在,有我在,不會有事的……”
蘇夫人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緊緊抓住蘇廷遠的袖子:“郎君,怎麼辦……她來了……”
蘇廷遠将她抱得更緊:“别胡說,這都是你胡思亂想罷了……”
夫人整張臉都埋進了蘇廷遠的胸膛上,可還是奮力掙紮着,狀似癫狂:“她來了,蘇郎,她還是不肯放過我……”
“别說了!”蘇廷遠打斷她,“這些都是你的臆想!阿青,你病了,你病了知道麼?都是假的!”
他擡起頭看向梁夜,眼中有了惱意:“在下早就說過拙荊不可受驚吓,仙師為何屢次以言語相激?”
夫人瑟縮在丈夫懷中,低低地啜泣。
梁夜道:“陸陸師妹粗通醫理,可以替尊夫人看一看。
”
蘇廷遠斷然拒絕:“不必了。
多謝道長好意。
拙荊有人診治,不勞令師妹。
”
說罷向門外道:“浣月呢?叫浣月來伺候!”
片刻後,一個着青衣的身影低着頭,匆匆走了進來。
梁夜向夫人道:“請尊夫人好好歇息,在下明日再來打擾。
”
蘇廷遠道:“仙師慢走,請恕在下不能相送。
”
剛走到門外,身後傳來蘇廷遠壓低的聲音:“叫你在門外守着,方才去哪裡了?”
梁夜的腳步一頓。
那婢女不知回了句什麼,聲音極低。
蘇廷遠又道:“仔細看顧好你家娘子,再出岔子誰也幫不了你!”
梁夜駐足片刻,直到房中除了夫人的啜泣聲,再無别的聲音傳出,方才向程瀚麟所在的東軒走去。